噹...噹....
更夫的敲锣声从窗外传来。
张荣方躺在床上,仰头望着灰白蚊帐顶端,一时间怎么也睡不着。
刚才他一股脑将所有的事都和师兄说了。
除开没提自己的消息来源外,能说的能提醒的,都说了。
可....
师兄的反应很奇怪。
而且,晚上临到回清和观时,应该一起回去的观主李衡一副心不安定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之前打听的情况来看,米帮对清和宫不满,想要血债血偿的消息,是在开会时,当着很多人面说的,这明显是故意放出消息。
就算我不在偷偷在陈家听到,清和宫也应该有人在米帮,得到信息。’
‘但补偿之后,米帮被我栽赃陈家,焦头烂额,居然还要报复。难道她邵全护以后都不想在华新县混了?’张荣方心中不解。
这完全不符合生意人的逻辑,而且,就算邵全护特别疼爱儿子,疯狂想要报仇。
但米帮其他人也愿意跟着她一起拼命?要知道这种事,一旦做了,不管成不成,都等同于放弃自己在华新县拥有的一切。
张荣方心头一时间纷乱如麻。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宿,他梦中恍惚间梦到自己上辈子。
仿佛他还在曾经的办公室上班,做做文件。
“张哥,昨天的文件做完了么?”同办公室的同事,一个才入职的小年轻代一阳问道。
“文件?什么文件?”张荣方迷迷糊糊回道。
“就是昨天老大要求做的,一会儿就要拿出去公告啊?”代一阳笑嘻嘻的脸凑过来。
“张哥你桌上不就是么?”
张荣方低下头,看到自己原本空荡荡的办公桌上,正不知何时摆放了一份文件。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红字:
杀人犯法。
杀人犯法。
杀人犯法。
杀人犯法。
.....
...
满篇的文件上,密密麻麻全是血色字迹,那些字迹仿佛会爬,会动。
它们蠕动着,仿佛虫子,飞快从纸面上蔓延出来,流动到桌上,周围。
甚至张荣方自己的衣服上。
他看到自己的手上,腿上,全都爬上红字。
那血一样的字迹,疯狂的朝着自己鼻孔耳朵嘴巴眼睛钻来。
哗啦!!
张荣方猛地从床铺直起身,蹬开被子。
被子中间被他一脚蹬出一个洞,撕裂开来,漏出里面的棉絮。
“呼!呼!呼!....”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
心头依旧还沉浸在之前的梦境情绪中。
杀人是犯法的....
是啊....
他一直藏在心底的担心,也就是这点。
他担心被别人发现,是他杀了人。担心自己成为官府律法的对立面。
他还停留在上辈子的那种法治社会观念里。
可他忘记了,这里是大灵,并非上辈子那种法制监控健全得多的现代社会。
“我....我....”张荣方下了床,“在害怕....”
他穿着单衣走到窗口前,取下窗拦,打开窗户。
外面被阳光照亮的小院落呈现在他面前。
小九正在院子里,阳光下踢毽子。
一下接一下,她稚嫩的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一股早上桂花糕的甜香,从厨房方向传来。
是那两个杂役弟子在做简单早点。
张荣方手放在窗台上,情不自禁的捏着木质窗台。
粗糙的纹理和淡淡的清凉,让他心中一下回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