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汛期发大水,普通几场大雨都能溃堤。
看着主簿陈涛这副惊恐模样,沉忆辰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因为他很清楚修筑河提这等重大工程,不是一个小小的县衙主簿能决定的,上面给多少银钱就办多少事情。
“张秋段河提都是这般松散吗?”
“大多如此,靠近运河的那段要稍好些。”
“本官知道了。”
说完沉忆辰不再多言,继续向前走去。
不过很快,他又发现了一出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河道两旁遭受泥沙淹没的农田,隐约有着泛白。
“姜县丞,这些农田泛白又是怎么回事?”
“回佥宪,黄河大水之后,沉淀下来的泥沙蕴含硝盐。被黄河水浸泡的越久,良田就会变成沙荒,沃土化为盐碱,很难再栽种出来粮作物。”
听着姜沛的回答,沉忆辰眉头紧锁起来,张秋镇决堤处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其他地方在洪水褪去之后,只要保证灾民的衣食,终究还是能在废墟上重建起来。
但是张秋镇土地遭受长时间的黄河水浸泡,泥沙淤积之下带来了严重的土壤沙化跟盐碱化。这也就意味着哪怕堵上的决堤的口子,让张秋镇百姓重返故居,沿河两岸田地这几年收成依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继续向前走了大概一里的路程,沉忆辰等人终于来到了张秋镇的黄河决堤口。
眼前的情形跟沉忆辰之前想象的画面完全不同,一般情况下决堤的地方,就如同城墙破了一道口子般,至少还能看到对面的河提景象。
张秋镇这里的决堤口,已经在低洼处形成了一个大湖,完全看不到对面河堤的影子。黄河之水在这里回转一圈后,继续向着海岸线奔赴而去,并且不断的冲刷着两岸本就脆弱无比的河堤。
“东主,局面比想象的还要糟糕,难怪张秋镇数次决堤无力堵上。”
卞和面对这种情景,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次沉忆辰治水难度堪称地狱级,简直处处都是难题。
他甚至有些理解,为何山东布政司众官员选择集体摆烂,这种决堤程度压根就没法堵了,只能放任不管。
“陈主簿,决堤处这块田地是哪家的?”
“这个,这个,下官也不知……”
听到沉忆辰的发问,陈涛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几句后,说出不知道。
“如若不如实回答,本官治你失职之罪。”
沉忆辰其实知道答桉,他之所以询问主簿陈涛,无非就是再得以确认。
这番恐吓让陈涛想起了县尊孟安维的惨状,他就是被沉忆辰给治罪,然后活活杖毙。
性命威胁之下,陈涛果断给出了答桉:“回佥宪,此处田地乃鲁王府庄田。”
“从河堤走势来看,这里好像缺失了一段,应该也不完全是大水冲毁的吧。”
“这里曾被用来围堤造田。”
“很好,那掘堤之事你知道吗?”
听见沉忆辰问出了核心问题,陈涛满脸惊恐的跪伏在地道:“佥宪,此事与卑职无关,还望明察!”
“起来吧,我知道与你无关。”
沉忆辰澹澹回了句,不过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又补充道:“陈主簿,你在此处掌管河段多年,如若要你来治水,该如何行事?”
虽然沉忆辰有看过徐有贞的《治水策》,但那东西说好听点是治水策略,说难听点是纸上谈兵。
没处河段面临的情况跟水势都不同,没办法全面的套用。想要治理张秋段的决堤,可能没有谁比陈涛还了解情况,所以沉忆辰想听听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