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钧摇了摇头,只吐了一个字:“难!”
这个难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有意襄助朝廷平乱的几人,心更是往下沉。
杨钧忙里偷闲能来一趟,自然是心中有数。他也不愿意与杨氏兄弟在这里争执,以免生隙。故而有意问道:“大兄如何了?”
杨椿也未遮掩,怅声叹道:“自立冬以来,一日差过一日。若不用那醉心的药酒,便痛的不能自己,整夜难眠……”
“醉心的药酒?”
杨钧心中一动,“从何而来?”
杨舒站起身,朝杨钧做了个揖:“去岁冬,我随元伯公(李韶)出使西海,央求李承志专程调配……若无此药……”
刚说了一句,杨津眼一横,杨舒便一噎,剩下的话再难出口。
但杨钧焉能听不出:若无李承志配的药酒,杨播早生生痛死了。
然公是以,私是私,杨津自是不愿杨舒此时提起,更不愿在杨播面前提起,以免影响杨播心志。
这杨五郎想的倒是周全……
杨钧暗叹一声,又劝着杨椿:“二兄在信中说的明白,此关乎我杨氏百年兴哀,自是大意不得。为免祸起萧墙,故尔弟以为,还是要请大兄定夺……”
只“祸起萧墙”四个字,便道尽内中真谛,凡堂中之人无一不是心中一震。
不能朝廷与李承志都已休兵,杨氏兄弟倒先打了起来……
“也罢!”
杨椿怅然一叹,又高声道:“士业(杨播长子),进去看看,若是大兄醒转,就说我等求见……”
过了足半个时辰,杨侃才去而复返,将几兄弟请至北院。
李承志没有上过手,不好推断杨播具体的病因。但经杨舒描述,断定杨播十有八九是癌。
这病只能等死,李承志也就勉为其难,用曼陀罗花粉配了些药酒,讣杨舒带回了华州,用来给杨播镇痛。
起先杨播不以为意,但自半年前,病痛越来越重,已夜不能寐,痛的整夜整夜的在榻上打滚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东西的妙用。
如今人已瘦的皮包骨头,但脸上依旧浮现着一抹潮红,眼中更是精光闪烁,就如回光返照一般。
但如仆从,又如日日侍于床前的杨侃皆是习以为常。
只因一旦病痛发作,杨播都会饮那药酒,饮过便会如此,似是比常人还要振奋。
但也就刻,待药效一过,杨播便如抽走了两魂六魄,或是呆呆傻傻,或是半睡半醒,直至入睡。
每日雷打不动,白日一次,夜里一次,神智不清或是昏睡的时候足有十个时辰往上。
亲近之人皆知饮此药如饮鸩止渴,但总比日夜痛嚎,疼的杨播举刀自刎的强……
知道他每日醒的时候不多,众兄弟也不敢过分耽搁。只是齐齐的问候了一声,便退至两侧。
杨椿与杨津对视一眼,见五弟目光幽冷,神情肃然,杨椿一咬牙,起身将急报递了上去。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杨氏盛极一时,执关中士族牛耳数十载,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自然有可靠的渠道。
便是朝廷报喜忧,总要上传下达,总要差人办事,个中内情,又怎能瞒的过杨氏?
更何况,足万余车粮草、数十万百姓已运至岐州,总不能是来打仗的吧?
所以绝无人怀疑信中真假……
刚用过药,正是耳清目明之时,杨播未让杨侃代劳,直接将秘报接在手中。
粗粗一扫,他先是一怔,而后精神一振,原本只是半躺,此时竟坐直了身体。
几兄弟脸色一变,皆在心中一声暗呼:遭了!
而离的近些的杨椿、杨津更是惊的站起身来。
数月前,杨播力排众议,为行火中取粟之计,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最后甚至搬出家法,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