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刘芳房中,煞有介事的分析着,“再看柔然,于西海大碛予大碛一战,虽折损不如吐谷浑,但朝廷以筹谢丑奴出兵的百万石粮草,并予二十万大军充以军粮的三百多万牛羊尽数落于西海。
粗略一算,只这两项,至少可抵柔然举国一年之收息,更有其者:大碛之败兵溃如山,本就因不满丑奴连番出兵的部落予大军中足占四成,大都借此机会遁入漠北更深之处。如此一论,丑奴损失更甚于伏连筹,如此大仇,他怎能善罢甘休?
而李承志本就为反贼,我大魏人人得而诸之,若他再进犯南梁,岂不是四面楚歌,举世为敌?”
元渊越说越是激动:“所谓蚁多咬死象,就西海十数万兵,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刘芳看了看元渊,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忧记得延昌二年,李承志受诏入京之初,便受高肇排挤。立平叛大功,却被迁入冷之又冷,清之又清的太史监任了候星郎。
那时就听李承志时常念叨: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以此喻天不遂人愿,太过想当然。
刘芳觉的,这句话送予眼前的元渊,竟是再贴切不过。
他道吐谷浑可汗丑奴也罢,柔然可汗伏连筹也罢,早已恨李承志咬切咬齿,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这自然不假。
然至于这两国欲寻李承志报仇血恨,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前者十万精骑,后者逾二十万大军,皆于旬余日便败于西海,且当时西海参战之军力还不及三方联军之十中之一,却依旧使逾五十万大军触之即溃,一败涂地。
这二位但凡没有蠢到不可救药,定然惊恐万状,誓要探个清楚,至少要知道是怎么败的,再行定计。
更何况这二位皆为两国立国以来少见的明君,与能如元渊以为的那般愚昧,冲动?
无论如何也会先行观望,打探。若是知道连元魏都自身难保,这二位绝对会偃旗息鼓,有多远躲多远。
绝非如元渊以为,伏连筹与丑奴定会冲冠一怒,遣军百万,来寻李承志复仇。
至不济,也要等朝廷与西海打的头破血流,两败俱伤之时,再收渔翁之力。
也更说不定,若朝廷与西海再次开战,依旧节节败退,这两方十有八九会遣使来西海,主动求和。
至于南梁,本就为李承志手下败将,如今李承志只是代元魏收复一郡数县,又非举国之战,胜之算不得难。
退一步再论,元魏立国至今,何偿不是四面树敌?
败柔然,御吐谷浑,战南朝,元魏百余年如一日,始终压这三方一头,如今却皆败于名不见经传的西海之手?
萧衍又非昏昧平庸之辈,岂会为数县之得失,而与李承志不死不休?
十有八九会暂行忍让,继而坐山观虎斗。
是以李承志欲挥师南下,转攻南染梁绝非虚业。也是因此,刘芳才觉元渊异想天开,过于想当然。
当然,也不能全怪他,毕竟元渊入居洛京,少于厉练,见识过于浅薄,便是比高英要强一些,也强的有限。
见刘芳黯然不语,元渊也觉失言,便住口不语。
又过一阵,他竟后知后觉,转过了弯来。
“军国大事,又岂能以‘恩仇’二字论之。连李承志都知这般道理,伏连筹与丑奴一代明主,又岂会不懂……”
越说越是失望,元渊的脸色自然也就越沉,“然元某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如今西海势如破竹,势头正劲,若易地而处,我若为李承志,便是兵缺民少,好攻不好守,也该一鼓作气,乱了关中后再退守陇西也不迟。为何李承志要激流勇退,半途而废?
若是他真能养精蓄锐,休生养息倒也罢了,却狂言要攻南梁,这又是何故?”
看吧,元渊之所以比高英强,只因他知错就会改,会反思,会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