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鉴这十万大军,十万民户焉能安心驻于大碛?
“是不是太急了些?”
张信义沉吟着,刚应了半句,无意间一抬头,看到李亮盯着北山,眼中似是闪烁着精光。
他恍然大悟:李亮就是要逼着罗鉴狗急跳墙,尽可能的集敌兵于一处,毕功于一役……
“属将明白了!”
张信义抱拳回道,“某这就下令,命全军整备,即刻起营!”
“磨刀不误砍柴功,先莫慌!”
李亮悠悠回道,“先另兵卒稍歇片刻,顺便进食…另外遣一队塘骑往西巡探,若是那断路的镇骑已然撤走,就令李时即刻拔营,先予我汇合……若是罗鉴视若无睹,我军再起营也不迟……”
张信义顿时明了:李亮这是一石两鸟。
罗鉴若是能洞察先机,必会竭尽全力的阻止李亮东进。那李亮就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的给罗鉴施加压力,逼着他将所有的兵力聚之比干城外。
不是李亮刚愎自用,也不是自以为是,只凭这一千门虎蹲炮,但凡决战之日,方才那一幕就会再演一次。
若是罗鉴瞻前顾后,李亮便可得寸进尺,与李丰里应外合,如凿墙一般在比干城外凿一道豁口。
到时举西海三万大军,要炮有炮,要车有车,要骑有骑,要粮有粮,更有城可倚,士气与战力何止翻了一倍?
到那时,才是镇军噩梦的开始。
若他为罗鉴,要么就地退走,要么破釜沉舟,在李亮大军进驻比干城,与李丰兵合一处之前背水一战,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但张信义估计,至少眼下的罗鉴还没有这个魄力和勇气。
他抱拳应道:“末将遵命,这就去传令!”
见李亮点头,他便转身,方要喝令左右从事,身体突的一僵。
李亮察觉有异,下意识的问道:“可是何处生变?”
但还未等张信义回应,他就看到了远处烟尘漫天,再一细瞅,无数镇骑正从西方而来,于三四里外折向往北,奔进了一道山谷。
根本无阵形可言,彷佛窝里被灌了水的蚂蚁,要多乱有多乱。只一眼,李亮与张敬义便知这是溃败而来。
“若末将所料不差,那应是受罗鉴之命,去截我军归路的那几千骑……怎突然就大败而归?”
张信义喃喃自语,眼睛勐的一瞪,“莫不是李时将军率兵出寨,将这数千骑撵了回来?”
李亮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李时只是惫懒,不爱读书也不愿上进,但为人圆滑机敏,也知分寸,更将郎君奉为天人,堪称死心踏地。不然也就不会因四叔(李松)险些害死郎君而与其决裂。
只要郎君令他听命于己,他就绝不会阳奉阴违,两面三刀……
稍一思忖,李亮眼中一亮,顿时猜出了端倪:“看这股镇骑有如丧家之犬,恨爹娘没有多生两条腿的模样,便知定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张将军莫不是忘了,你我出营时只带了虎蹲炮,十蹲镇夷大炮并一百蹲野炮还留在营中?”
张信之勐一击手:“怎给忘了?”
李时是菜,却非蠢。怎可能放着火炮不用,而与敌骑以性命相搏?
李亮朗声大笑:“如此看来,罗鉴更是惊悚万状,坐立不安了……趁热才能打铁,速遣塘骑知会李时,令他即刻拔营,但需小心罗鉴鱼死网破,半渡击之,故还要劳烦张将军,率两甲甲骑并两旅虎蹲炮接应……”
“末将遵命!”
张信义肃声应着,飞快的下了望楼。
待其走后,李亮又手搭凉棚,往北山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