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猛通风报信的人就已经上路了。
高肇也是胆大,为何就能算定自己即便识破,也绝不会告密?
还是说,就算自己告密,也没什么卵用?
虽一时猜不出高肇的用意,但李承志至少知道,高英和元英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辛辛苦苦一场算计,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才对。
看他隐隐得意,李始贤暗暗腹诽:若论阴险狡诈,比起高肇你也是不逞多让。混水摸鱼,无中生有,借刀杀人的诡计用的炉火纯青。
只是一纸假秘方,就让高英、元英并朝廷皆以为你已如猛虎去了爪牙,苍蝇折了利翅,再无威胁。
只是几座油湖,就激的高肇铤而走险,心甘情愿为你开路?
心中佩服不已,李始贤又疑声问道:“予岐州时,你就称夏州的火油被你采之一尽,至少也需六七年光景,才能复往日盛况。那之后高猛挖的又是什么?”
李承志怅然一叹:“儿子当初说的是凭寻常之法,哪知高猛如此心狠,竟拿人命不当人命,恨不得将地底挖穿?”
其余皆不论:石油这东西可是会挥发的,不管挥发出来的是哪种气体,没有一种是没毒的。
挖的越深,离地表越低,有毒气体的密度就越高,以这个年代的手段,根本无法有效防护,也就只剩拿人命填了。
李始贤悚然一惊:“岂不是说,但凡你交予朝廷的秘方被高肇得知,他就能制出雷器?”
哪有那么简单?
李承志斩钉截铁的摇着头:“欲制雷器,需此物藏至地底经年累月沉积,待最轻之油浮于水面,再集之多番熬炼,才能炼出清油。
但高猛急攻近利,耐不得久等,挖出来的尽是泥沙。任他百般熬炼,炼出的也是重油,只多用来放放火,或是制些火箭。”
那也很厉害了。
一想起那火箭如附骨之蛆,连铁甲都能引燃的情景,李始贤就不寒而栗。
“父亲放心,油湖每挖深一尺,每日枉死之人命便会多上几千,高肇和高猛耗不起的,故而采不了多少!”
每日……几千?
任李始贤自问心坚似铁,依旧被骇的额头冒汗。
“如此罔顾人命,高肇就不怕报应?”
但凡有些见识之辈,谁会信这个?
包括父亲,也不过是有感而发。
心中感慨,又见李始贤哆嗦着嘴唇,似是欲言又止,却又不敢说的模样,李承志稍一狐疑,顿时了然。
“并非儿子视人命如草芥,也更非自大狂妄,冷看高肇坐大。而是就算我赌咒发誓磨破嘴皮,也无人会信我的话!”
李承志冷笑着,神情说不出的讥讽,“如今无论太后,还是众辅,皆认定我怀恨在心,但凡我说句高肇会反,就会当做是我构陷报复之语……
若是以往,我孑然一身,自是无所顾忌,定会秉笔直书。便是太后与朝廷不信,至少也能让高猛收敛一些,少死些人命。
但如今父母兄弟皆在京中,偏偏儿子势单力薄,若高肇暗施冷箭,我如何防备?是以只能装聋做哑……”
乍一听,好有道理。好像是一家拖累了李承志一个人。但知子莫说父,李始贤岂能不知李承志是何居心?
这分明就是摆出来让朝廷看的:如今我父母、兄弟、姨嫂、侄女等等所有亲眷皆在京城,再拿什么理由说我有居心不良,或是有不臣之心?
偏偏又不能点破,李始贤只是恨恨骂了一句逆子。
“那以你之见,高肇何时会起事?”
李承志摇了摇头:“世事无常,千变万化,是以儿子也不好说。但若不出意外,或是临冬之时,或是来年开春,或是北地诸州,或是六镇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