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开火漆,打开皮封。
但只是扫了一眼,亲眼的脸色便陡然一变:“县候?”
昌义之的脸色蓦地一沉,裴邃忙使眼色,声音又急又厉:“为何不念……难道这数张纸上,就只写了‘县候’二字?”
如今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莫说二人从无交际,便是信上写了李承志是昌义之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此时也必须得念下去。
不然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是真的,也会被传成真的。
李睿心里都快乐开了花……
“昌兄,上月一别,已近旬日,近来可安好?”
昌义之刚端起了酒盏,堪堪喂到嘴边喝了一口,闻言一顿,差点将一口酒喷出来。
“哈哈……吭吭……卑鄙小儿,无耻之尤……老夫如今五十有三,做他祖父都够了……”
昌义之又气又笑,“再者,老夫何时与他见过?枉北人皆赞李承志诸般奇异,却使出这等微末伎俩,堪称滑天下之稽……”
许是恭维,也许是真心觉的可笑。帐中诸将登时哄堂大笑起来。
十日前,昌义之还在汉中召兵集粮,又到何处去见李承志?
笑了一阵,昌义之又冷哼道:“接着念!”
“弟知此时正是存亡绝续之际,本不该这般堂而皇之与兄联络……但事急从权,弟不得不如此……”
念到这里,亲信禁不住的顿了下来,但方一抬眼,便迎上了裴邃如刀锋一般的厉眼。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念:
“怪弟一时不察,被奸人所趁:昨日子夜,弟帐中亲信趁弟不备,窃走机要若干,连夜南逃。其中便有昌兄、裴兄,并成将军等与弟之盟誓之状……
若其中之秘辛外泄,兄与裴兄并成将军等必然危矣……弟迫不得已,只能挺而走险,派心腹知会予昌兄……另有一言,弟不吐不快:与其被南帝斩尽杀绝,夷诛全族,不如就此起事……只要你我合兵陈军于岭南,便可今南帝投鼠忌器,绝不敢动兄之亲族分毫……”
念到这里,帐中已然不是哄堂大笑,而是尽皆鄙夷至极。
若只是诬陷昌县候一人也就罢了,偏偏要画足添蛇,将裴县子与成将军也稍带了进去。更是大言不惭,竟要昌县候予阵前反戈?
陛下待县候恩重,天下皆知,试问昌候为何要反?
便是要反间,便是要诬陷,欲让陛下猜忌县候,也该言之有无。而观此信,就只这般寥寥数语?
到底盟有何等誓状,泄了何等机要,你倒是说出来啊?
正如昌县候所言,李承志堪称一时人杰,但所用之伎俩简直如小儿行径,微末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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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皆在堂下,且帐中稍暗,故而看的不太仔细,不知此时的昌义之与裴邃却是一脸疑色。
无他:如今春寒料峭,帐中也无多热,但那念信的亲信却是满头大汗?
且面色腊黄,眼露惶恐,似是极为惊骇。
再者离的如此之近,昌义之与裴邃看的极是分明:亲信手中的信纸足有四五张,但他方才所念之言,怕是一张都绰绰有余。
那余下之言呢,为何不敢念?
二人对视一眼,徐邃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朗声笑道:“李郡公此人……真是一言难尽也……罢了,尔等就当是一场笑谈,就此散了,各归各营吧……后曹,置些酒食过来,我予魏使践行……”
李睿持的是李承志之令信、号旗,从某种程度而言,等于李承志亲至。故而众将不疑有他,只当裴邃当真要予这猴儿一般的魏将送行。齐声应着诺,陆续退出大帐。
待众将走尽,裴邃脸色一沉,劈手从亲信手中夺过信纸。
亲信心中一慌,“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头磕的泥地“咚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