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继续推杯置盏,但已无方才那般随意自然。饮谈间,不由自主的就会朝李承志瞄两眼。
只见李承志满脸踌躇,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两只手时而抓抓头,时而挠挠腮。
殿中诸臣谁人没写过文章,上过奏呈?对这一幕不要太熟悉。
李承志分明是一时智短,无计可施了。
但无人敢有取笑的心思,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若是诗辞,众臣虽说不敢比肩李承志,嘴一张就是好几首,且俱是佳作。但若挤一挤,应是能即兴吟个一两首。
因为短,十多二十个字也能凑一首。
至于应不应景,意境有多么的深远高低,那就不敢保证了。
但若是赋、论、辩、铭、表等,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多都需引经据典,以史喻今。而其中以赋与论最难,所有文体所需的要求特点,几乎齐备:
除了得够长之外,还需如诗与辞一般:句式需错落有致,并合骈偶;前后需谐和协同,并附律调。文需藻饰,辞需用典。
需有“论”之评经议史之言,还需“铭”之鞭策、勉励之语,更需“辩”“表”之评断。更难的是,需体物而咏志。
也就是不管你引的是哪部经,据的是哪则典,借的是何史、何故、喻的是何人,都不得背离主题。
最难的也是这一点,因为稍有差池,前后文就会背道而驰。
便是如刘芳、崔光、游肇等文名盛世,堪称文典大家之流,也不敢说即兴能做一篇出来,何况李承志?
不论其它,先问他才几岁,学了几部经,看了几部史,能有多少积累?
皇帝分明就是在难为人……
偏偏李承志又是个死都不愿低头的,长久以往,非被逼疯不可。
心思透亮些的,无不心生凄凄然:怪不得李承志不愿侍从左右?
皇帝依然抱着茶瓮,时而与前排的元嘉、元雍、元怿、高肇、于忠,并刘芳崔光等人笑语几句。若有臣下遥敬,他就端着坛子示意一下。
但不时间,眼神就会往后瞟一下。
李承志越是抓耳挠腮,慌急无措,皇帝越是觉的舒畅。
确如高肇所猜,皇帝确实是想辩辩李承志的秉性,称称李承志的斤量。但更多的,是元恪生了恶趣味:世人竟有宁死都不服输之人?
较真如李承志,连皇帝都压不服,也是没谁了。
元恪也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硬是压着李承志折了这身傲骨与锐气,李承志也就废了。
他就是觉的有趣:每日看李承志满脸委屈和不贲,又拿他这个皇帝无可奈何的模样,不比听高肇、刘腾、候刚之流阿谀奉承一百句有趣?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扛上了……
过了一刻有余,也不见李承志张嘴或动笔。皇帝阴恻恻的一笑,正要讥讽两句“不行就认输”、“虚有其表、徒负盛名”之类的话,李承志突然就动了。
正在与秘书郎低语,似是在要笔墨纸张之类的物事。
果不其然,当即就有秘书郎离了书案,让给了李承志。
李承志行案边,也不说话,只是朝着元恪一拱,而后吸了一口气,一掀前襟坐了下来。
竟然……有了?
也才过了一刻而已,李承志能想出几句来?
不会写至一半,就写不下去了吧?
元恪好不惊奇,但有不好起身去看。稍一沉吟,一指刘腾:“念!”
刘腾应是,立到了李承志的身边。
见他落笔,刘腾先是赞了一声好字,而后高声读道:“《立志》!”
一听就是“赋”,或是“论”,而非铭、辩、表之类。
果不其然,听刘腾念出“经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