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大杀特杀,先拿叔父、兄弟开刀?
这就叫杀猴儆鸡……元恪但凡软弱一点,他就不姓元了,绝对已改回拓跋,京城也早迁回旧都平城(今山西大同)。之后再要讲什么“一统天下”之类,就跟笑话无异……
宗室与鲜卑贵族反攻倒算和重新胡化的势头算是暂时止住了,但相应的,佛教尾大不掉的问题也已迫在眉捷,怕是已成了元恪心头的一块病。
但经历代皇帝大行推崇佛教,现在的佛教不但与鲜卑贵族的纠葛越来越深,而且与汉家门阀世族也已有合流之势。与太武时相比,“灭佛”的难度何止大了一倍?
所以别以为之后的“两武一宗”灭佛灭的轻轻松松,连同为鲜卑族的宇文邕都灭的波澜不惊,但要透过现像看本治。
唐武宗和后周世宗自不用提,包括宇文邕,其统治阶级的主体九成都是汉人,根本涉及不到什么胡汉相争、阶级对立,当然灭的轻轻松松。
再反过来看元魏,哪怕是元宏强制汉化,不准鲜卑人说胡语,不准鲜卑人穿胡服,不准鲜卑人用胡名,甚至都已潜移默化了三十余年,但“胡”与“汉”的阶级矛盾最后还是爆了。
便是之后的“六镇起义”,及再之后的“魏分东西”!
以李承志估计,元恪真要硬来,也别等什么“六镇起义”了,鲜卑人提前反个十五六年就跟玩儿似的……
看他默然不语,似是被吓住了,元恪冷声笑道:“你不是不信佛道、不敬鬼神么?”
信仰是信仰,政治是政治,这是一回事么?
便是我要造反,比谁都巴不得这天下乱起来,但也得给我两年发肓的时间吧?
李承志沉吟道:“臣以为,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应循序渐进,谋定而后动……”
一听就知道,李承志这是猜出了自己的意图。元恪惊诧于李承志思维之敏捷,又隐隐生出了一丝怒火。
不能操之过急,应谋定而后动?
与刘芳崔义所谏之言何其相像,好似连半个字都没改?
要不是深知两位中书之秉性,知其不可能将这等大事外泄,元恪都怀疑这几个是不是商量好的?
“枉朕还以为你是个诤臣,你不是胆大包天么?”
元恪怒道,“你在泾州杀的大乘教徒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也未见你发发慈悲。到了朕面前,却如此的畏首畏尾了?”
诤臣个毛线,你分明就是想让我拍马屁,顺着你的意思说!
但这是人该干的事么?
李承志想了想,横着心劝道:“若是打仗,臣自然不怕,可是,臣也只有两条胳膊两条腿……”
元恪猛的一滞,一口怒气被噎在了嗓子里。
李承志的潜意是:打仗我自是不怕,来多少我都敢杀。问题是,这天下真要乱起来,你元恪能按得住几头?
这不知比刘芳,崔光等人的“若操之过急,将隐生乱相”的谏言刺耳了多少倍,摆明是认定他若硬来,天下必乱,国将不稳……
意思无非就是:你还是消停些吧!
果不愧为“胆大包天”、“狂妄咨意”之名?
元恪忍了又忍,好险一个“滚”字脱口而出。黑着脸,指着殿门骂道:“出去,最好麻利些,省的朕后悔……”
李承志眼皮狂跳。
后悔什么?
后悔给自己加了官,还是这般轻松的放走自己会皇帝后悔?
我去,这是忍不住要动手的节奏?
刚还说期望自己当诤臣,眨眼后不过是说了一句真话,没顺你的意,你就要翻脸?
什么人吗,简直属狗脸的?
心里骂着,李承志站起来就跑,边倒退着边朝元恪拱了拱手:“臣遵旨!”
也就两三息,等皇帝反应过来,李承志竟已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