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粗油蜡烛。
“走的时候正扬哥还不到十五岁,瀚海山脉路远迢迢,他身上也没几个钱,也不知怎么摸过去的。”薛有福叹息,“后来我问过正扬哥,他却什么都没说。他再不像小时候,对我无话不说啦——正扬哥在你们那儿过的好么?”
慕清晏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三年后他回来时,就把全村人都杀了?”
薛有福又叹了口气,“……其实正扬哥走后半年,村里忽然来了一群人,把郭氏夫妇和他家附近的几家邻舍一道接走了,几个月后才回来。后来我才知道,接走他们的人是聂恒城。”
这件事薛有福起初并未在意,彼时他为了让母亲过的宽裕些,正忙着到处做工挣钱。过了很久他才听到风声,说当初被接走的几户人家都发了大财。但邻舍们无论怎么问,他们都不敢透露半个字。
又过了两年多,某日薛有福做完了镇上的工,腰酸背痛的回家烧水煮粥,伺候老母亲吃饭睡觉,再准备第二日的干粮,自己不在家时好让老母充饥。
十七岁的少年继承了他猎手父亲的体格,生的膀大腰圆,力大无穷。他本来也想干父亲的老本行,贩卖皮货兽骨来钱更快。然而已经痴傻的薛娘子只要一听到‘上山打猎’这样的字眼,就会疯疯癫癫的哭闹起来,薛有福只好作罢。
月上树梢的深夜,他透过窗子远远望见村尾方向的空中冒着红光与黑烟——薛家茅屋恰好位于碎石村的中部偏后,不然当年薛娘子也不会遇到从村尾过来打水的小慕正扬。
薛有福立刻翻身下床奔向村尾,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海,燃烧的房屋扑出滚烫的气息,邻近郭家的几户男女主人全部躺在血泊中,尸体上不是舌头被割就是下巴削平,残肢散落,留下一地哭泣的孩童。
薛有福心头一跳,直奔郭家。
只见郭三旺夫妇都斩断四肢,活活钉死在断墙上,而他们心肝肉般的独生子郭大宝倒在地上,身首异处。
薛有福清楚郭氏夫妇有多么疼爱这个儿子,吃的穿的都比得上城里财主家的少爷了。
记得那是他六岁的某个寒日,薛娘子多煮了两个热鸡子,让儿子偷偷送去给慕正扬吃。小薛有福走到郭家门口时,正看见慕正扬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衣,在寒风中哆哆嗦嗦,饿的几乎站不住,郭氏夫妇讥笑着泼了一碗馊水汤饭给他。而与此同时,郭大宝穿的暖和精致,坐在炕上啃着卤鸡腿。
屋内背面站了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把滴着鲜血的长剑。随着他转身过来,薛有福看见了他的脸,惊喜的扑了上去:“大哥!”
走近了,他才发现慕正扬修长的脖颈一侧上印了个狰狞的鲜红花卉印记,他颤抖的摸上去,“他,他们拿烙铁烫你吗?他们折磨你吗?!”
分别三年,昔日那个贫苦憔悴的少年成了一个衣着体面的俊美青年。
“福宝,我回来了。”慕正扬微笑,手腕请抖,甩脱剑尖的血滴,收剑入鞘,“咱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薛有福这才知道慕正扬如今的处境,虽然千辛万苦摸到瀚海山脉,却被人当做了冒牌货,如今侥幸留下性命,却依旧不得正名。
屋内床架翻开,露出两个埋藏金银的地砖洞口。
慕正扬指着第一个地洞,里头整齐码放着十几个滚圆的雪花银锭,“这是他们两年多前出卖我得到的赏钱。”
他又指向第二个堆放金银珠翠的地洞,“这是十几年前我生母留给他们的珠宝。”
薛有福看的目瞪口呆,不算银条,那堆珠宝只需拿出一两件就够养活十个乡下孩子了,郭氏夫妇却那样虐待慕正扬。
慕正扬从腰间抽|出一把泛着锐光的短刀,郑重放到薛有福手中,“福宝,这世道漆黑如夜,你根本分不清身处之地到底是人间还是地府。没有神佛老天给我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