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泥金的盖有贾琮私人印章的帖子,在甄宝玉手中,被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他再打量请进来坐下的这个人,年龄大约与己相当,甄宝玉面色略显急迫:“晚生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人竟是巡按三省的御史大人,恕罪恕罪。”
“不知者不罪。”
甄家和贾家有世交之谊,被抄家之前,还把赃银转到贾家和史家,贾家出了一位状元,甄宝玉早就听过的,此人性情大变之后,看到贾琮,不禁热切活络起来,但原先的优渥高傲,又使他不能完全放下身段来。
“寒舍四壁萧然,无以待客,实在怠慢大人了。”甄宝玉转眼把白的侧目而视变成侃侃而谈的优雅士人:“不知大人此来……”
“毕竟贵我两家乃世交嘛。”贾琮脸色平易近人,但是话并不是平等的口气:“来宦海险恶,你们甄家把银子放在我们贾家,促使御史弹劾贾府窝藏赃银,实乃害人害己,难道你们对我家有何仇怨?要这样临死还拉个垫背的?”
甄宝玉的面色急躁得面红耳赤,心道:“这个贾琮果然名不虚传,一来便这样羞辱我,给我一个下马威,难怪人传此人外圆内方,审判道台,整治淮河,所过之处,府县战战兢兢……不过他来此是何意呢?”
他急忙分辨道:“大人,此事在下当时并不知情,纵使知情,也做不了主,何况父辈们的事情,你我也不好置喙,又怎能加之于子孙身上?”
贾琮摇头否决道:“父债子偿,父仇子报,怎么没有关系呢?”
甄宝玉嘴角微扯,萎靡下来,取得了心理优势,贾琮淡然道:“罢了,往事已成烟云,世兄如今在府学,是哪一等的秀才?”
“二等增广生。”
“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世兄家资如何?”
“贫薄至此,虽秦淮旧院有伊人,亦不能赎。”
“闻尔甄家遭此剧变,本官亦是痛心,莫若增几家店铺,货源我帮你出,如何?”
甄宝玉至此,无不恭恭敬敬:“自当谢过大人。”
送贾琮出了家门,甄宝玉喜忧参半地回屋,睡不着觉,贾琮给了他一笔银子,告知了在瓜洲的联络人,叫他雇牙孝脚夫、挑夫,经营起来。
对他来,其实钱财还是事,重要的是搭上贾琮,前途功名更有希望,贾琮如今也是大顺雍乐朝的中坚臣子了。
因为这样,他就想装作恃才傲物之人,乃是读书人和一些自诩有学之士的饶惯用手段,以此获取更多的东西。
可惜他这些计俩,在贾琮面前无所遁形,反而被攻破,读书人不大都如此好空谈吗?
另一方面,曾经的高贵奢华生活,与今日的落差,甘为他人奔走,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他父亲甄应嘉好歹也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
“唉……一封朝奏九重,夕贬朝阳路八千,想我当初闺阁美梦,锦衣玉食,如今也不得不做阶下人了……”
贾琮本来还想去一趟长干里秦家的,却遇到贾家的人追来,扬州那边来了信。贾琮毫不犹豫地打道回府,把去见秦可卿的事,搁在一边了。
……
清凉山下的贾家西跨院书房,贾琮目不转睛、专心致志、一字不漏地看完从扬州传来的刘知远的两封书信,而后脸色一点点地阴沉下来。
妙玉摆放着贾琮带回来的另外一种铜钱,边看书鉴别,看他脸色不妙,回身沏了杯茶,清香入鼻,再把书信接过来放到桌上,坐在他旁边:“出事了?”
一杯茶入口,贾琮精神好零,“刘知远的爪牙,在扬州碰见了送密信进宫的松江华亭丌家人。这位老翰林就是当年的江左三大家之一的丌诗轩的父亲,名叫丌学之。”
“丌学之曾经是帝师,刘知远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