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这天,京城菜市口砍了六个人。
楚中铭坐在家中,心脏突突地乱跳,一会又觉得自己脖子后面有些发凉,伸手去摸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后院里楚夫人,三姨娘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都热热闹闹地过起了小年,反而把楚中铭剩在客厅里,像一个孤家寡人似的。
管家过来看过他两次,见他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似乎在想事情,也没打扰,自去忙自个儿的。
天色晚时,门房那里传话过来,说是有人送来了一份礼物,指明了要给老爷的。
管家想,老爷虽然升了官,可家里境况却比往年差多了,这个时候还能想起他的人,必定是真心与他们家好的。
忙着过去把盒子收下,然后小心地捧到楚中铭的书房。
楚中铭刚出完一波冷汗,四处找锦帕要擦,看到管家过来胡乱吩咐一句“给我拧条热绢子来。”
管家先把礼物放下,说道“外头送来的节礼,说是给老爷的。”
然后就出去拧热锦帕了。
等他回来,看到楚中铭两眼翻白,四脚伸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而桌子上的盒子里放着一件血衣,血衣上写着一个名字,正是工部那位代死的文书。
管家吓的要死,手忙脚乱的把盒子扣上,这才大声呼叫着外面的家丁“快请大夫来,老爷晕倒了。”
泰康医馆的刘大夫连节也没过,就被楚家匆匆找来,又是扎针又是灌药的,总算是把楚中铭从阎王那儿拉了回来。
他一醒过来就巴着眼往桌子上看。
管家心虚,赶紧把那盒子挡住,却正好把自己送到楚中铭的视线下。
他一看到管家,自然想起那盒子的由来,张口就要骂。
结果一口气没倒回来,两眼一翻又要晕过去。
刘大夫赶紧又给他扎了一针,才堪堪稳住,忙着劝道“楚老爷,你这心火太胜了,要自己压着点才好啊!”
楚中铭“忽赤忽赤”喘着粗气,白这个一眼,白那个一眼,最后不知怎的,把目光绕到了楚玉琅的身上,两眼一闭,干脆不看了。
楚夫人,江兰,在他晕倒的时候也都赶了过来,这时再把人往后院抬,还得出去吹冷风,就干脆让管家在书房里弄了铺盖,让楚中铭休息在此处。
忙乎到半夜,总算稳定下来,家丁仆从的也都散去了。
楚中铭憋了一阵子,心里惶惶升起许多悲哀和惧怕,想找人说说话,睁眼却只看到胡子拉碴的管家陪伺在左右,心里就更凉了。
管家却很尽心,忙着上前轻声问道“老爷醒了,要喝口茶水吗?”
楚中铭摇头。
他又问“那您吃点东西吗?外面用小炉子温着汤呢,喝上几口垫垫,大夫还开了药,您也得吃两服……”
楚中铭一点也不想听他唠叨,勉强挥着手说“好了好了,去吧。”
管家赶紧轻步退出去,先弄了一碗小米汤饭,又扶着他起来,把枕头垫高,然后一口口地往里喂。
许是楚中铭真的饿了,竟然也觉得那饭挺香的。
只是吃到中途,抬眼一看管家的脸,立刻食欲全无,把碗推开问“三姨娘呢,你把她找过来。”
管家答应一声,叫了外头的婆子,去菊院里叫三姨娘,他自己又尽心地去看了一回煎的药。
江兰都睡下了,听说楚中铭找她,又忙着穿了衣服出来。
外面太冷了,前阵子下了几天的雪,现在虽然停了,却一点也没化,铺的到处都是,到了夜里,凉气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好似饿狼,能把人生吞活剥了。
在屋里躲着还好,一出来,那一口热气都不够暖心的。
江兰裹了一件厚棉袍,一边往前院走,一边想着楚中铭这会儿找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