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去了不多时,拎着酒葫芦兴高采烈的跑了回来。
他从兜里抓出一把银子,拣了一颗最小的放回兜里,把其他银子递到那红衣女子跟前,恋恋不舍的说道“我娘说,只许我留下跑腿的钱,其余的钱不能要。这叫做‘无功不受禄’。”
红衣女子轻轻一笑,接过酒葫芦拔去塞子灌了一口,用手抚了抚那孩子的头顶,说道“你娘叫你做得你已经做了。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处处都听娘的话。所以,这些银子你可以自己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她抿了抿嘴,感觉镇北城里的酒很不错,就像大雪原上的寒风一样,桀骜不驯,无法无天。
那孩子犹豫了一下,仰起头来问道“什么叫‘不时之需’?”
红衣女子笑道“比如说,你哪天想吃好吃的了,却没有钱。哪天想给你娘扯两尺布,想给你爹打一壶酒,再或者你看上了谁家的小姑娘,想送点儿东西讨好她,这些事情都需要钱。这时候,就叫做‘不时之需’。”
那孩子歪着脑子想了想,明白过来,但想起他娘的叮嘱,还是有些犹豫,又问道“可是我现在还小,小孩子不就是要听娘的话吗?你说的那些事情,好像要等到长大以后才会去做。”
红衣女子淡然一笑,说了句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话“放心吧,你长大以后也不会很有钱的。所以,这些钱还是先留着吧。”
就在两个人说话时,人群外面传来几声吆喝声“闪开,都闪开,让俺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在张三爷面前耍无赖!”
“人呢?那骑灰驴的娘们呢?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泼皮张三在镇北城中是靠什么吃饭的?今天碰上我,算你倒霉!一千两都休想走!”
人群外面又传来张三的声音。
人群朝两边分开,张三领着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油光、提着一把杀猪的的汉子挤了进来。
那杀猪的汉子举起杀猪刀,对那红衣女子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抬高了嗓门嚷道“外乡来的,认的这把刀不?识相的话就把你身上的金叶子都拿出来,否则,别怪我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大伙儿见他手抖得厉害,料想是第一次干这种威胁人的事儿,紧张之余,连话都说颠倒了,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张三眉头一皱,在他脚上踩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反了!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那杀猪的汉子脸上一红,又重新说了一遍“反了!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红衣女子哈哈大笑,对那涨红了脸的汉子说道“你是第一次被人喊来干这种事情吧?冒昧的问一句,你以前杀过猪吗?”
那汉子瞪了瞪眼,想扮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但无奈他天生善良,不管怎么瞪眼,都是怒而不威的神色。虽然干的卖猪肉的买卖,但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自己杀过猪,都是他爹杀好了给他送过来,他只负责卖。
“当然杀过!没杀过猪怎么能叫‘屠夫’呢!”那汉子回了一句,有些心虚。为了掩饰内心深处的慌张,又补充道“杀猪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人都杀过!”
聚在边上看热闹的人中有不少人认得那个屠夫,有人直接喊出了他的小名,打趣道“哟,二壮子还杀过人啊?这么威风的吗?”
也有人笑道“二壮子,你爹给你送猪肉来了,就在你那肉案子跟前等着呢!”
那唤做“二壮子”的屠夫被众人说的面红耳赤,一时间也没空反驳,只好装作没有听到,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红衣女子,等着张三接话。
事实上,在整个镇北城中,张三能喊的动的人只有二壮子一个。二壮子从小和他一块长大,张三自幼无父无母,整天游手好闲,坑蒙拐骗,要不是靠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和一副比镇北城城墙还厚的脸皮,东家蹭一顿,西家蹭一顿,估计早就饿死在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