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出云隙的夏日,蝉声嘶鸣林野,弘农郡来往的官道上,烟尘自人的脚下溅起,升去天空弥漫成一抹浅灰。
吱嘎吱嘎的车辕扭曲呻吟的转动,驱赶老驴的汉子擦着额头的汗渍,不时回头看,坐在车斗上的妻儿面色惶然,缩成一团,四周还有无数涌动的身影,失去老伴的老人端着破碗,摇摇晃晃的拄着拐杖茫然的跟着人群走动;偶尔传来的哭喊声,没人理会,走丢了的孩童站在路边嚎啕大哭;也有绿林中人夹杂其中,不安的回头看去来时的路,一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麻木的缓缓移动。
维持秩序的衙役骑着马在远方田埂间嘶声呐喊:“都不要再往前走了,不要拥堵道路!”
然而,没人理会,潼关破了,整座城池上下的兵将要么投降,要么战死,听闻消息的百姓,不敢停留,往京师长安,或者更加远的地方投靠亲戚,或另谋生路,没人会愿意去赌这些乱兵会不会杀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乡亲们啊,求你们让开大道,都散去附近乡集,不要再往前走了。”
长龙似得迁途队伍一侧,官员牵着马跟着在跑,不停的劝说身旁过去的百姓,京城下了命令,长安那边将部署防线,不能收留逃难过来的流民,而神仙不会在意这些百姓的另外一层意思,却是不敢公布,一旦说起,崇信神佛的人,很有可能闹出更大的混乱来。
杨广也只能派遣官员、衙役游说,将人迁去偏僻一些的村寨乡镇,等待战事结束,饶是官员跪下来,朝他们磕头,也少有人去往山林、乡集。
不仅仅东面弘农郡,南方浙阳、上洛,北面冯翎也都是这一幕,受到皇帝御令的兵将早早撤离了城防离开,也有如西北道路不便,消息闭塞,凉州李轨五万大军东进,难以抵挡,戎边西北多年的大将军柳建武领着残兵不断一路且战且退,在天水郡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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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退了......再退,就是京畿之地,长安了。”
高耸的城墙延绵左右,环绕三十多里,柳建武站在城头上,望着西面天云,花白的须发在风里微微抖动,长叹出一声。
身边,旧部、城中守兵不断搬运着守城的器械,礌石、滚木垒了起来,就连百姓家中房梁也一并收罗搬上了城墙,柳建武握紧腰间剑柄,转身缓步而行,看着城墙忙碌的画面,不由让他想起,当年被困大斗拔谷的慕容伏允,自嘲的笑了笑。
“想必当初那位吐谷浑皇帝就是我这般心情......”
傍晚的风吹了起来,些许残破的‘隋’字大旗猎猎飞卷,一路前行里,柳建武身边的副将看着天边渲染的残红,显得有些不安。
“大将军.....我们这能守住吗?那些根本就不像是人,哪有被刀枪砍翻还能爬起来继续打的,弟兄们都说......都说......”
柳建武侧过脸来:“都说什么?”
“都说是妖怪,还有说是神人附体。”
呵呵.....
柳建武轻笑出声,转回脸去,继续往前走,顺手帮两个士卒抗了一下滚木,拍了拍手上灰尘。
“哪又如何?是神人、妖怪,咱们就不守了?”
他一手拍去墙垛,疲惫的眸子眨了眨,话语坚定:“当兵吃粮,就该守住疆土而马革裹尸,岂能因为打不赢就不打了?那我等军人,岂不是变成笑话,让人瞧之不起!”
“就算对面是神人.....妖魔.....不是还有国师吗?此时长安那边,陛下和国师应该在应对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拖延住反贼。”
其实他心里也有点不明白,那李轨本是隋国鹰扬府司马,好端端的为何造反称王,如何收罗这么一批不惧刀枪的士卒,
而在西面尚有百余里,柳建武口中念及的大凉王李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