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到。”男人指着自己的额头说。
“看得到?怎么可能呢?”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跟我来。”
“等等,我今天……是想来答谢你的好意……”
程澜衣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大晚上孤男寡女的,多多少少不习惯。
男人不说话,打开钟楼的门。
程澜衣慢慢拿出那把剪刀,鼓起勇气说“请收下我的好意。”
见到男人一直保持沉默,她递剪刀的手一直僵在半空。
她慌乱地想,是不是自己送的东西不够好,人家看不上?
“进来吧。”
“进……进来?”程澜衣呆呆地说,“那剪刀……”
“你自己留着。”
男人自己走了进去,程澜衣犹豫一会儿,也慢慢地跟紧。
他要做什么呢?在跨进钟楼的时候她忽然有些害怕和后悔,万一……他不是什么好人呢?
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坏人。
程澜衣从来没有进过钟楼的内部,她抬头望去,头顶竟是深远的天井。
一层层阶梯如同巨蛇一样,沿着墙壁螺旋攀升。
“您是……钟楼的主人吗?”程澜衣好奇地问,她的声音一下回响在寂静的天井里。
“钟楼的主人是我朋友。”男人回答说,“不过,他已经死了。”
“死了?”
“四十年前因病去世了。”
“四……十?可是您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程澜衣惊讶地说。
她不由得开始猜想,难道说,那张饕餮面具之下,会是一张满脸皱纹的大叔的面容吗?可是声音听起来却很年轻,顶多就是二十几岁的人才对。
程澜衣不敢多说,生怕惹恼了大恩人。
他们拾级而上,钟楼指针的声音清晰回荡——嘀嗒、嘀嗒、嘀嗒……
程澜衣甚至听到了齿轮咬合时发出的声音。
“你知道,这个塔楼的作用是什么吗?”男人莫名提问道。
嗯……报时?地标?纪念?答案应该不会如此简单。程澜衣只好摇摇头。
“为了更接近月亮,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程澜衣微微一怔,男人带她走上了塔顶。
高处不胜寒,晚风吹拂她黑如醋栗的长发,她第一次到这样高的地方来。
她看着远方的城市,黑夜里,路灯和广告灯交相辉映,斑斓璀璨,就像神话里的长明火一样。
一只双眼血红的乌鸦落在男人的肩头,抖动翅膀,悄然看着程澜衣的脸庞。
她伸手想逗一逗塔顶那些漆黑的天使。
“是你跟我弟弟说,当月亮变成黑色的时候,神明便会实现我们的愿望?”她问。
男人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说了一句晦涩难懂的话“天旦未曦,玄晖长临。”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本该天亮的时候,晨曦却没有降临,唯有玄晖永世长存。”男人说着,看向了她的眼睛。
被这么一瞧,程澜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抱歉,我听不明白。”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额头被轻轻点了一下。
她抬眼望去,却发现男人面具下的双瞳竟然变得像鲜血一般红,仿佛被尖针刺破虹膜一样,红得可怕,红得瘆人。
“你……您的眼睛怎么……”
男人喃喃低语着什么。同样赤红的月光点燃塔顶灰白的石砖。
她的后背慢慢靠向冰冷的栏杆。
程澜衣感觉不太对劲,男人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口中的念词逐渐加快。
“您怎么了?您要干什么?”
天空的鸦群躁动不安地狂叫,它们铺满天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