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街这一带民风淳朴,淳朴就意味着简单,简单便意味着粗暴。
在这种简单粗暴的地方,哪一家成年男子多,战斗力强,哪一家的威望就比人高一等,所以哪一家要是生不出男子来,那可是要被人欺负、瞧不起的。
在十里街这地方,谁的拳头硬、谁不怕死、谁手里翻庄稼的锄头更会翻人,那谁就是爷。要说天理,天理倒也有……但是谁闲着没事打架输了就喊天理?这鬼地方谁知道天理是啥?
拳头就是天理。
谁见过屁大点孩子在学堂约架,约架输了还要找先生评理的?那就别想混下去了。用熊孩子世界的来解释十里街这一带人,最合适不过了。
所以说,十里街这一带人很忌惮这么一家子,那就是莫小河家的隔壁的隔壁,也就是张记杂货铺这一家三口的邻居,老成家。
老成家这一辈有有四个儿子,各个魁梧而强壮,尤其是老成家的大哥老虾,人高马大,由于常年在外跋山涉水透偷鸡摸狗,太阳把他整个脸给抹得锅底一般黑。
老虾每次右手扛着那杆老烟枪,左手背起来往家门口一站,壮硕的身躯配合上黑溜溜的皮肤、满脸的胡茬子,还有额头下不知何时何地被人一刀给斩下而断开的眉毛、留下的伤疤,能把孩子们吓在十米之外不敢靠近,就连阿财也只敢躲在远处观察。
说来也奇,这个凶残恶煞的江湖混子,家中却有一个贤惠妻子。
其妻姓田名花,不爱见人,每日除了沏茶做饭,便是打理家中的菜园子。在菜园里种满野果野菜、还种满了桃花。
每每到了桃花季,老虾菜园里姹紫嫣红,老虾妻子田花沏茶起火,也不知看不看得懂,手里总揣着本书在装着看。
这时候,老虾便会舞弄起他双手里百斤重斧子,闲下手来时,就将一旁装满水的几百斤大水缸从延边抓起,一手一个,与肩持平,吆喝一声便走,大气不踹,步履生风。
菜园子里桃花开,孔勇汉子舞斧子,这在鸟不拉屎的十里街,倒常常成为一个惊人景象。
小孩子们怕老虾,大人们也怕。
因为老成家的从不种庄稼,也从不养鸡养鸭,但他们顿顿有肉吃,从不缺钱花……而且镇上的捕快们三天两头就往老成家里跑,一会儿带走老虾的二弟,或者三弟四弟。
但捕头们从来带不走老虾,更耐人寻味的,若老虾每次回来发现家里人不见了,就把斧头从家里扛到镇衙门里,不到一会儿,老虾家里人都会完好的出来。
这架势,长点脑子的都知道这老虾有点能耐。
莫小河虽然才四岁,但也多少懂点事,而长在这样一种淳朴粗暴的地方,莫小河常常心里很怕。
莫小河常常听到又是谁家的地被谁占了,然后又是谁又过去把谁的腿捅了个窟窿眼;又是哪家的小子又和人干架了,十里街的男子又是多少人冲出去,干倒了对方多少人。
十里街这一带的人好战,宗派观念也强,村里的人咋闹都没事,但村外人没事最好别来哔哔。你敢来?老娘们手里切菜的菜刀都会举起来剁你。
就连在老娘们的脑子里都是这样的观念的打架打不赢别人的男人,简直不是男人,裤裆简直就是白吊了一个把子。
“打死算喔!打死算喔!”你听听,老娘们吓唬自己不听话的孩子,往往都是这句话,是你你怕不怕?
莫小河当然最怕。
毕竟他家里没有成年的男子,也没有亲戚、他一出生父母亲便没了、只有一个姐姐,姐姐也还只有十六岁;最可怕的莫小河不是本地人。
听十里街的老娘们说起来也奇怪,她们都说莫小河这对姐弟是突然出现的……因为莫小河现在住的这房子,以前是个绝了户,没儿没女的一老光棍住的,老光棍死了之后,那屋子便空了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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