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的肩膀道,
“对,朕是千古一帝,怎会需要储君,等西青退兵,朕想做什么,还不都是随朕的意?”
内侍磕头道,
“陛下圣明。”
低着头,声音凄楚,内侍的嘴角却隐隐上扬。
一群孩子在墙外笑,
“雍德雍德,昏庸无德,熹恭熹恭,好大喜功。”
路过的大人们都忍不住驻足,听上一会儿半会儿,流利欢快的曲子,陪着押韵的词,颇是悦耳,只是这词,不由得让人驻足。
雍德,是陛下继位的第一个年号,而熹恭,就是如今的年号。
对皇帝来说,年号可代指皇帝,这昏庸无德,好大喜功,可不就是在暗指陛下吗?
从一开始的京兆尹府衙前的闹剧,到万国寺和赋税之事,还有一破夫差国,千年竟不还的流言,还有民心所向,请求让宫家出战的大势下,杨碌出战,再到莫名城北云台罪己,却让百姓空喊良久立储,百姓对元帝,不说完全不信任,却是再没有之前敬仰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们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毕竟,元帝上位以来,无甚政绩是真,苛政赋税是真,令百官混乱,官官相护,尸位素餐,不得各司其职,亦是真。
忽视百姓让宫家出战的呼声是真,而后临死求宫家,向宫家试好也是真。
明明清楚,再不决断,也许明天就要亡国,却仍旧拎不清,为了要打压宫家,坚持拖延战事,使得战事愈加危急,一步步沦陷。
这些,都是他们轻易可知的真相。
可是,南台撒钱,体恤民众也非假,声声恳切,处置恶人亦非假。
他们到底该相信谁?
是相信他们自己看到的,理解的,还是选择一如既往的相信陛下所说?
“雍德雍德,昏庸无德,熹恭熹恭,好大喜功。”
歌谣依旧在流传,渐渐如春风,不知不觉间,竟无人去管,也已经到了满城皆知的程度了。
宫韫穿上盔甲,拿起剑,走出门外,而兵马已在外等候,无数百姓聚集,夹在道路两旁。
宫韫就要跨出门槛,而左氏拿着一块护心镜急奔而来,
“二郎!”
宫韫回头,看着左氏,左氏眸中带着泪光。
宫韫沉默片刻,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如往常一般,轻声道,
“我走了。”
左氏将护心镜递上,踟蹰道,
“带上这护心镜吧。”
宫韫接过,手上满是疤痕,手掌皮肤粗砺。
却依旧不知该说什么,只道,
“好。”
宫韫跨过门槛,而左氏拿着绣帕掩盖着口鼻,泪未流下,却已哽咽。
“我等…你回来。”
宫韫飞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他回头看,左氏手倚在门上,旁边的嬷嬷扶着左氏。
宫韫却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起兵!”
队伍起行,而百姓夹道,哭泣声和送别声不绝于耳。
左氏一直看着,看着队伍的尾巴消失在街的转角。她泪落如雨。
一个小厮上前,
“夫人,老爷走之前留了东西给您。”
小厮将用大布包包着的一个食盒打开,布包里都是冰,而食盒里,竟是满满一篮子雪花。
在阳光下,愈发晶莹剔透,那些分明的雪花模样,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化为一滩水,凝结在一起,不分彼此和你我。
左氏看着食盒中的雪花,手颤抖着,掬起一把雪花,雪花冰凉,化在她手心里。
她却忽然捂住嘴,大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