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最过分的是其中一段,他说为什么现在科道言官柔媚取宠,在军国大事上却卷舌无声,完全就是一群辜负圣恩的摆设呢?这是因为当年的傅应祯、艾穆、刘台皆因建言得罪,至今与戍卒伍,所以言官才噤若寒蝉。请陛下放还那些因建言得罪之臣,使天下人知道陛下并非不能纳谏,则士大夫便会重新说话了。
傅、艾、刘几人,都因为弹劾张相公遭到贬戍的,赦免他们意味着什么,那赵世卿不会不知道。如果他说了这种话却好端端不受任何惩罚,那第二天满朝就会以为张相公要倒台了。
“这个赵世卿真是,好好的干嘛呢这是?”赵昊看完眉头紧锁道。
“谁说不是呢,他以为他能掀起浪花来吗?”冯保阴测测道:“咱家已经奏过皇上,命吏部尚书王国光将他改为楚府右长史了,楚王知道该怎么收拾他。”
明代王府官不易升调,一入王府,实际成为禁锢,这已经算是个严厉的惩罚了。而且楚王的封地在湖广,自然知道该怎么讨好自己的老乡张相公。
顿一下,冯保又道:“那赵世卿是何心隐的弟子。”
“嗯。”赵昊点点头,岔开话题道:“不过仅凭这小角色一道含沙射影的奏章,还不足以让岳父萌生去意吧。”
“所以咱家要问你啊。”
“依我愚见,可能答案就在岳父的《归政乞休疏》里。”赵昊便沉吟道:
“陛下大婚好几年,又行了耕耤礼、谒陵礼,足以担当人君的职责了。那么岳父身为辅臣,不在天下太平、政通人和的时候归政,是要被人怀疑他的居心的。”
“高位不可以久窃,大权不可以久居吗?”冯保缓缓道。
“正是。”赵昊重重点头,压低声音道:“奏疏里说的清楚,岳父已经独掌朝纲九年了。如今内阁、六部、都察院,及各省督、抚,没有一个不是岳父推荐上去的人。科道言官也几乎没有敢不听指挥的。另一方面,皇上年已十八,已经超过可以亲政的年龄两年了。”
“唔。”冯保不由一阵毛骨悚然,这确实是他有意无意忽略的地方。
“可以说岳父当国,便等于陛下失位,岳父若恋栈不去,陛下就会一直失位,岂不成了莽操之流?岳父以忠孝自负,自然要极力避免这一幕的出现了。”赵昊的声音更低了。“想想这些年他遭受的攻击吧?这种忧虑肯定一直在他心里存在着。”
“可是他的改革还没完成,远的清丈田亩、一条鞭法不说,今年不是马上要毁书院、禁讲学了吗……”说到这儿,冯保露出了恍然的神情道:
“明白了,他是从赵世卿的事情,想到了禁毁天下书院之后,那势必滚滚而来的骂名?!”
“对,岳父什么都清楚。”赵昊点点头道:“改革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容易的事情可做了,每一步都要冒着天打雷劈的危险!一个弄不好就是身败名裂,祸及全家!”
说着他喟叹一声道:“而且坚持走下去,还会让陛下失位,非人臣之道啊!可想而知,岳父他老人家心中是何等矛盾的状态?所以当他受到一些刺激,比如三老爷过世和老太君病重,他会忽然决定归政乞休也是可以理解的。”
“唔。”冯保沉吟片刻,方缓缓点头道:“很有道理,我觉得你说的至少八九不离十。”
“妄揣而已。”赵昊笑笑道:“只是想不到别的解释罢了。”
“让你这一说,咱家也觉得,张相公是这个意思,首辅是个危险的位子,几十年来鲜有善终者。若能在巅峰时全身而退,悠悠林下,倒也不失一桩幸事。”冯保点点头,却又长叹一声,苦笑道:
“可是太后和陛下已经铁了心要留他,如之奈何?”
说着他将那份龙笺手敕小心的递给了赵昊。
赵公子双手接过来,只见万历皇帝手书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