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挺直了。
他是上书声援人家的,现在正主都认罪了,他当然登时就没了立场。
“看到了没有,他们已经承认,自己是受人蛊惑的,以为这样能帮到自己老师,没想到却反而害得张相公一病不起!”申时行略略提高声调,一脸恨铁不成钢道
“他们俩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愣头青,你更是连愣头青都算不上!你才考中进士几天啊你?你现在连正式的官职都没有,只是在部里观政。什么叫观政啊你告诉我?!”
“回老师,观政者,遍观政事,谙练政体,然后擢任之。”
“说白了就是让你学习如何做官,你现在已经学会了吗?”申时行语气愈发严厉的问道。
“未曾。”邹元标惭愧摇头。中进士以后他请假归省了半年,才回刑部上班没几天,连十三清吏司都是干什么的还没搞清呢。
“那你也敢妄言国政,讥讽首辅?!”申时行重重一拍桌子,愤怒的呵斥道
“凭你个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竟敢说什么‘陛下以居正有利社稷耶?’——张相公执政六年来,国家有什么变化,你难道看不见吗?这不叫有利于社稷,那叫什么?!”
“张相公有经天纬地之才,哪怕是他的政敌也都公认。到了你这里,竟敢说什么‘居正才虽可为,学术则偏,志虽欲为,自用太甚’!”申时行越说越生气,但吐字始终十分清晰,生怕面前这个江西人听不懂自己的吴腔官话一般。
“你举例说了三件事——设施乖张者学额缩减、所以进贤未广!决囚必盈,是断刑太滥也!还有黄河泛滥成灾,老百姓水深火热,官府却不闻不问。”申时行说完批驳道
“先说黄河泛滥,你说朝廷不管不问?好,我问你,自从隆庆二年开始,为了修好黄河,换了多少任河道总理?换了多少个方案,每年又砸进去多少钱?”
“这……”邹元标瞠目结舌,无法回答。
“我告诉你,换了五任河道总理!换了五套方案!每年投入都不下百万两!朝廷什么时候也没不管不问过!”申时行冷笑一声道
“我还告诉你,学额缩减,是为了打击那些不学无术的地主商人,窃取生员的功名,逃避朝廷的税赋!”
“决囚必盈,是因为官员追求所谓仁名,哪怕穷凶极恶也当杀不杀,以至于恶人肆无忌惮,社会风气败坏!多杀是为了扭转这十多年来过于宽松的刑罚,让良善百姓可以免于恐惧,这才是真正的仁政!”申时行似乎把诏狱当成了课堂,严厉教诲他的学生道
“国家律法是为这个国家绝大多数人服务的,不是某些官员用来捞取资本的工具,更不应该是恶人的庇护所!你在刑部都学了些什么东西,我看你是被那个艾穆洗脑了吧?!”
“是……”邹元标满头大汗,颓然点头道“学生深受熙亭先生影响。”
熙亭是艾穆的号。
“他一个举人出身,为了出人头地,才故作惊人之语,故为惊人之举!你一个正牌进士,有必要跟着哗众取宠吗?简直是幼稚到了极点!”申时行劈头盖脸数落道
“你自己回想一下奏疏中那些丧心之语,是一个正常的官员该说出来的话吗?你受他的毒害太深了!”
邹元标一个初入官场的新丁,哪抵得过申状元的化骨绵掌?情绪最终彻底崩溃,噗通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学生确实被艾穆引入歧途了……”
“行了,别哭了。”申时行这才放缓语气道“真知道自己错了?”
“真知道了……”邹元标擤擤鼻涕,使劲点头道。
申状元又好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后才让他起来,从袖中掏出第三份草稿道
“为师替你写好了一份认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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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被带进来的是刑部主事沈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