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却缓缓摇头道“和亲也好进贡也罢,是因为敌强我弱,打不过而求和的,主动权在于对方。如今我大明挟新胜之威,并非打不过蒙古人。是蒙古人要向我们称臣,主动权在我们这边,根本不是一码事。”
“怎么不是一码事?”赵贞吉哼一声道“俺答今天进贡,明天又背叛怎么办?你能保证封他个王爷,就可以保证边境久安吗?”
“不能。”张居正摇头道。
“那你还支持……”赵贞吉一脸‘你好糊涂’的表情。
“边防军事,本就是一天也不能懈怠的。怎能把大明的国防,寄托于蒙古人是否遵守合约上?就算是兄弟手足,也不能保证不生背叛之心,又怎能要我保证蒙古人会一直守约呢?”却听张居正正色道
“再者,双方两百年来交战不休,和封贡与否、背叛与否又有什么关系?眼下倘若能通过封贡,减少个几年的战乱就是赚到。就算日后鞑子又背叛了,难道危害还能比一直打下去更大?至少我们获得了休养生息、厉兵秣马的机会不是?”
张居正的话堂堂正正,条理清晰,让赵贞吉无可辩驳。再说下去,仿佛他就是因私怨而非废公器的偏狭小人了。
赵贞吉压下乱糟糟的心情,黑着脸问道““这么说,你是要跟他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谷是大明的臣子,不是谁的家臣,凡是对国家有利的我就支持,对国家有害的我就反对!”张居正大义凛然道。
“好好,看来我们是道不同,不相与谋了!”赵贞吉一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下去了。他来找张居正,是因为对方也是隆庆皇帝的老师,有些话让他说,比自己说效果强之百倍。
另一方面,要是把张居正也拉过来,这样内阁四人,三比一。再加上之前陈阁老也被高拱逼走,隆庆皇帝就是再爱他的高师傅,也知道该怎么取舍了。
可惜没想到自己都已经亮出杀手锏了,张居正居然还是执迷不悟。
这下倒成自己提前泄露底牌了……
一念至此,赵贞吉心情恶劣的拿起桌上的弹章和信纸,径直走出他的值房。
“大洲兄。”只听张居正在身后唤一声。
“……”赵贞吉站住脚,又生出一丝侥幸。
“还是算了吧,好不好哇?包括张子维在内,大家都是为了大明好呀。”却听张居正劝道“没必要搞得鱼死网破的吧?”
赵贞吉略一沉默,回头正色道“我也说过,议和是亡国之举,这话并不是针对他高阁老,就是换了谁主张此事,我也一样死磕到底!”
说完,便蓬得一声,毅然决然关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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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呆立片刻,使劲拧了自己一把,逼自己镇定下来,便在值房里踱步寻思起对策了。
此事无疑是个大危机,弄不好封贡要黄,连高拱都要翻车。那该如何化解这场危机,更重要的是,自己会在此中失去什么,得到什么呢?
盏茶功夫,张居正猛然站住,两眼精光一闪,他发现至少对己方来说,这并非一件坏事!
主意已定,不谷的长须重新飘柔起来,他沉声吩咐长随道“晚上请冯公公到老地方见面。”
说完张居正便出门上楼,重新去见高拱。
“咦,叔大你怎么又来了?”见他去而复返,高拱摘下叆叇,打趣问道“怎么,还没想通透?”
“肃卿兄,出事儿了!”张居正阴沉着脸,让沈应奎出去关上门,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高拱。
高拱听完呆了半晌,良久拿起桌上的白玉笔筒,重重摔了个粉碎。
“咦——嫩娘馁个蛋!”他气急败坏的爆出了河南话,咆哮道“爹里个驴吊,张四维这个熊渣子孩子,拍着胸脯跟老子说,他晋商的通信渠道安全滴很,结果让人家看了个光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