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那些分号的悲剧,在这边上演,也是早晚的事儿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跟进,发行自己的不记名银票,这也是一条生路。
但他们不是不想跟进,可这玩意儿,是说跟就能跟得上的吗?
他们都清楚,这种不记名的银票方便是方便了,可要是防伪做不好,谁发谁完蛋!
钱庄传统的会票,虽然也有基本的防伪,但效果了了。大明的印刷行业又十分兴旺,单靠传统的防伪印刷,分分钟给你印出比真钞还真的假钞来。
因此他们能信赖的,还是靠客户留在钱庄的印鉴,双方约定的密押暗语等手段,来防止伪造。
可那就是记名汇票啊,完全无法用在不记名银票上。
只有像江南银行一样,从纸张到印刷方法,到使用的油墨都完全与众不同。印出来的白银券与大明所有印刷物区别十分明显,才有资格发行不记名银票啊……
总之,不掌握科学的印刷技术,是搞不掂不记名银票的!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通过收买江南银行的伙计,刺探一下白银券是怎么印出来的。
可花了重金也只刺探到,原来江南银行也不会印。
所有的白银券,都是江南集团在西山岛上,秘密印制出来的……
那岛上戒备森严,外人不得上岛、所有印钞工匠都不得离岛。
这种程度的保密措施,是能代表这年代,世界最高间谍水平的厂卫特务,都无法刺探的。更别说他们这些开钱庄的了。
所以他们只能干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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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无助绝望的时候,总是希望有救世主降临。
小钱庄的老板们,就把恒通记当成了救世主。
万源号的后台是扬州盐商,跟江南集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靠不住。
‘鑫隆’是老西儿的。他们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至于‘天惠当’,已经让李伟父子搞得乌烟瘴气了,自身尚且难保,根本指望不得。
所以这种时候,也只有恒通记能指望了。
况且徐州还是漕运衙门的地盘,在这里恒通记后台比谁都硬,他们不出头谁出头?
各家钱庄当铺的老板们,几乎是见天在恒通记坐着,央求他家宋大掌柜出面,好好教训一下不留余地的江南银行。
恒通记这边态度一直很好,却光答应不动弹。宋啸鸣抻了他们足足两个月,这才姗姗来迟。
“宋大掌柜,你老可算来了!”当徐州钱庄当铺的老板们,终于在恒通记楼上的豪华客厅中,看到头戴黑色方巾,身穿湖绸直裰,脚踏缎面布鞋的宋大掌柜时,一个个眼泪都下来了。
“你老要是再不来,我们都寻思着去淮安府上吊了。”
“哈哈哈,至于这么严重吗?”宋啸鸣却神态轻松的招呼众人就坐,笑道“来,坐下慢慢说。”
“我们乾元当这个月的汇兑还没开张呢,大掌柜说严不严重?”一个胖子哆嗦着腮帮子道。
“那可够严重的,这月都过半了。”宋啸鸣一脸同情道。
“是啊,我们润丰也没好到哪去,求爷爷告奶奶,才拉到寥寥几笔买卖,还不够开工钱呢。”
“是啊,我们太惨了,大掌柜。”众人纷纷哭诉道“你老要是再不露面,真的要出人命了!”
宋啸鸣耐心听众人诉完苦,才端起茶盏呷一口道“实不相瞒,我们恒通记的日子也不好过。漕运断了仨月,我们的业务几近枯竭,全靠吃老本了。”
“我们不求宋大掌柜周济。”众老板都是明白人,赶忙表态道“恰恰相反,我们愿意一起出钱出力。只求宋大掌柜能教训教训那江南银行,让他们敬畏能恒通记,也给我们留条生路!”
“这样啊……”宋啸鸣端着茶盏,装模作样的寻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