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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衿等待的机会来了。
19日晚上,她接到了东厂厂督陈秉新的一个电话,陈秉新请卫子衿代为奏询陛下,向小强是否向她建言过关于借鉴德国经验、在战后对旗人施加若干。
虽然沈荣轩作出了否定的判断,但那只是推理。出于严谨,东厂还得查证一下。要是一般人,东厂派个人或者打个电话,直接就问了。可现在被调查的是陛下,陈秉新可不敢就这么直接去问。他要通过卫子衿代为奏询,这样显得恭敬一些。
卫子衿心中自然什么都清楚。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向小强、十四格格、武炎彬他们几个策划的,卫子衿自然也知道。现在她仍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应承下来。
于是,在服侍朱祐榕用晚膳的时候,卫子衿把陈秉新的问题“代为奏询”了。
朱祐榕有些觉得受到了侮辱,听着听着,眉头皱了起来,然后抬起眼睛看着她。
“子衿,”她拿起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问道,“是谁来问的?陈秉新还是沈阁老?”
“陛下,是陈秉新。”
朱祐榕把餐巾扔到桌上,愠道:
“这种事情,他们自己也不思考一下!不知从哪儿听来几句不着边的东西,还跟真的似的,问到我这儿来了……挺之他……我又不是不了解他,纳粹的那一套东西他都很反感,怎么可能向我建议学纳粹呢!……我也知道沈阁老不至于问出这种问题,多半是东厂那帮庸才自作聪明……子衿,回电话的时候,替我说他们几句。”
卫子衿恭敬地说道:
“是。”
然后,卫子衿昂首挺胸,款款走到餐厅外间的休息室内,拿起小花梨木架上的电话听筒,命紫禁城的总机直接接通了东厂,而且是直接接进厂督陈秉新的办公室。
电话那头传来陈秉新恭敬地声音:
“喂,卫小姐吗?在下秉新啊……卫小姐有何指教啊?可是陛下……”
卫子衿毫无表情,冷淡而庄重地说道:
“督公大人,奴婢奉陛下口谕,特对大人您进行申斥。”
那边的陈秉新一愣,握着听筒的手心顿时出汗了。同时,额头也渗出小汗珠来。
“哦……臣……臣恭听圣谕……”
卫子衿略一思索,便端着架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爱卿主持东辑事厂,乃是帝国至关重要之职位,责任重大,臣民社稷及朕之安全多赖于卿。然东厂经费人力亦非无限,且一分一厘,皆取自民之税赋,奈何卿置东厂有限之资源于无谓之妄猜耶?卿身为情治单位之重臣,亦为帝国及朕之耳目,所谓线索,终日如过江之鲫。然鱼龙混杂,可称‘情报’者,百不过一二耳,此朕亦知之也。今日之后,唯盼爱卿能明炬目,辨真伪,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倘如此,朕即可高枕矣。”
陈秉新越听,脑袋上的汗越多。但他不敢怠慢,手上飞快地将陛下的“申斥”速记在纸上,回头得要让人誊好,写好日期,郑重地归档。陛下难得正式的“申斥”一次某个臣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要影响仕途的。
电话那头,卫子衿听了片刻,然后口气缓和了些,说道:
“督公大人,陛下的申斥,奴婢已经奉旨转述完毕。至于督公大人昨日命奴婢代为奏询陛下的那件事,奴婢已然向陛下奏询,陛下也已赐下答复了。陛下说,并没有那样的事。陛下还希望督公大人今后对情报的来源上,能核实得更认真一些。至少也要有一个基本的判断,不要对一些明显不切实际的所谓‘线索’,做过多的纠缠。”
陈秉新听得胸中砰砰狂跳,不断用手帕擦着额角的汗。他点点头,用干涩的声音道:
“卫小姐……卿代奏陛下,臣……臣知道了……”
“奴婢一定为督公大人代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