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闻言,又是举手告罪。
太平公主身侧的唐灵舒却有些忍不住,壮着胆子开口说道“公主殿下误会了大王,早前宅居实在不太平静,妾等家徒惶恐不安,大王是门柱家长,端坐家中才能安抚众情,并不是冷落亲长。”
房氏也接话说道“幸在儿郎端守,有谋身之才,如今总算推阴见霁,也才敢开门待客啊。早前确是不敢登门有扰,也怕把事外亲徒牵连进纠纷中。”
这婆媳俩一番辩言,倒让太平公主有些尴尬,她默然片刻才又说道“总是故情难说,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也是近来家事略定,才有一些闲暇关照亲情。我是真的羡慕嫂子啊,膝前还有三个少俊儿郎为伴为用,不似我……”
说话间,她那本有瘦削的脸庞便有一些黯然,眼眶也微微泛红起来。
李潼眼见这位姑母如此,心里也确生几分不忍,回想上次相见,这位姑母仍是明艳开朗,不知忧愁滋味,如今却是清瘦有加,虽然强作欢笑,但那微陷的眼窝却让整个人都大异从前。
房氏见太平公主如此,也是大大的辛酸,她拉住太平公主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语调隐有哽咽“哪有似或不似,人或千般好,总有难启齿的心私。往年、往年……唉,忧苦只是生受,捱得过去总有转机,幸在儿郎们没有辜负……事或不可言,人情总不断,公主日常但有什么使用,直唤三个侄子即可,他们敢有什么怠慢?”
说话间,她又转望向李潼三人,并沉声道“你们记住没有?你们亡父在时,珍爱家中这个家门幼姝心肝,到如今,正该你们继力。越是辛苦,越是不能让人见笑,门庭长有指望,谁也不能笑我家人孤立、没了应援!”
见娘娘说得严肃认真,李潼等三人连忙起身拜应。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更是直接偎入房氏怀中,两肩都轻颤起来“嫂子知不知,从那时到如今,唯此言语暖我肺腑!咱们言是富贵坐享,可这一番富贵,也实在承受的太辛苦!闾里贫贱夫妻、哪怕猎弓所指的雌雄两兔,总能得个相望……”
房氏听到这话后,更是泪水涟涟,用力抱紧了这个小姑子。
旁侧李幼娘见娘娘悲戚,也张嘴干哭起来,转了几转却都挤不进娘娘怀中,眸子一转捂着脸奔向拜在席前的阿兄,李守礼见状便张臂去抱,却被小丫头劈手打落了臂膀,转投进三兄怀里“呜呜,阿兄,好伤心啊!”
李潼横抱这小娘子返回席中,见唐灵舒站在那里望着悲哭的两妇人有些不知所措,便招手将少女唤到自己身边来,怀里李幼娘却又闹腾起来,脑壳撞着阿兄肩头哽咽道“我要到阿兄家里去,我要住、住在阿兄家里!阿兄有了娘子,忘了妹子,出门都不带我!”
李潼闻言更是大汗,按住小丫头的脑袋安抚她“让你来住,别再嚎了。让阿舒娘子伴你玩耍,教你骑马。”
过了好一会儿,堂上两妇人才各自收了哭声。太平公主大概真的是压抑太久,无人诉苦,收住哭声时,眼圈已经红肿得厉害,两肩仍然频有抽搐。
李潼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只觉得无论这姑母日后作为如何,眼下也的确是难免悲伤软弱。一个女人逢此剧变,亲徒无有指望安慰,还有儿女需要照顾,虽然没有生计的忧困,感情上也的确是空虚荒芜。
“本来是看望嫂子,却又把自己的悲情扰人,实在是不应该。”
发泄一通后,太平公主神态有所好转,说起话来却仍鼻音浓厚且沙哑。
“没有什么不应该,你这个嫂子啊,也帮不上什么。娘子若没有什么去处倾诉,只来这里。儿郎们也欠了太多亲缘,门庭长有走动,也能让他们修补缺憾。”
房氏与太平公主本也没有太深厚的情谊,可是这一番相拥痛哭之后,心里便觉得亲近起来。
各自情绪收敛之后,房氏才又让家人布置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