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关注的西京物料还没有抵达都畿,但朝廷之内已经是大动作频频。
前者皇帝召集朝中三品以上臣员于政事堂,使人各举堪为方牧的才士使用诸州,本来就已经在朝野之间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特别是一些重要的边镇频被提及,这意味着朝廷未来的施政方向不再只是专于休养生息,而是专为军国之计。
朝士们对于这一路线转变还没有消化完毕,甚至都还没有讨论出一个利弊大概,朝中便又有大事爆出。
四月初大朝会时,太平公主突然直闯宫门,于朝堂之外嚎哭诉冤。群臣对此震惊不已,皇帝李旦更亲自行出朝堂,将太平公主引入朝堂,听其诉告。
太平公主所言前夫薛绍事,薛绍一门忠烈死国,自身也同样惨死狱中,虽然之后略得追赠,但只因皇亲缘故,并不能彰其忠烈之实。
此论一出,自然举朝震惊。但群臣还未表态,皇帝已经与公主同是掬泪,并当殿将刑部郎中徐有功拔授为刑部侍郎、参知政事,专事光宅以来所积旧案,有功则褒、有罪则惩,不枉不纵,还天下以清明公道!
皇帝如此表态,举朝无异声,唯是叩称陛下仁德无双。
退朝之后,宰相狄仁杰不回尚书省衙堂,径直离开大内,由端门出宫,但却并没有直下天津桥,而是吩咐车驾转向上阳宫。
“相公,前方甲众林立,无符不通。”
车至上阳宫前里许之外,上阳宫前已经是禁卫森严,狄仁杰于车中探头一看,也不打算再向前行,落车之后面对上阳宫行再拜之礼,之后便登车吩咐道:“回家罢。”
车帘落下,狄仁杰解下发顶幞头,随手丢出了车外。御者不知缘由,忙不迭停车将那幞头捡回,又匆匆返回奉上。
狄仁杰坐在车中,望着那御者微笑道:“技力常用,无物为赠,你且收下吧。”
御者闻言后不免惶恐,忙不迭摆手道:“相公说笑了,仆下微力幸用,所使都有所酬,即便要作嘉奖,钱绢也都乐受,相公冠带,非我能用。赠物虽珍,于我无益啊!”
狄仁杰闻言后先是一愣,片刻后却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数出十几枚开元通宝交在这御者手中,并顺手将那幞头接回,笑声仍是不绝,以至于两眼都聚起了泪花。
太平公主于朝堂一哭,仿佛一个信号,又仿佛一个标志,顿时于神都城中朝野之间引起了广泛的讨论。而皇帝之后于朝堂中的表态,更是获得了世道广泛称允。
神都革命发生至今,虽然言是唐业中兴,妖氛除尽。但事实上朝情局势仍然仿佛重病缠身、步履维艰,给人一种说不清楚的压抑感,总觉得仍有未了之事、未竟之功。
这种感受,并非少数人才有,世道整体仍是不乏消沉,几乎是时流共识。虽然朝情之外,另有陕西道大行台在边事上屡有壮迹,但却多多少少给人一种饮鸩止渴、祸福纠缠的忧虑感。
如今皇帝陛下在朝堂中正声宣扬,虽然因为时间太短,仍然不见所功,但一时间却给人一种阴云排尽、晴空万里的畅快感。
究其原因,便不乏人畅论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在于革命虽然成功,但朝廷行事却仍束手束脚,几乎没有什么大动作可以称夸。
所谓的革命无非宫苑之内一夜喧哗,大内换了一位新主人,朝中少了几个旧面孔,但若说切实影响世道的变革,则几乎没有。
朝廷凡所政治,动作甚至还要小于此前,不要说唐业中兴的大气象,甚至就连武周旧时都有不如。武周旧年,南市刑场还动辄刑人数百,刀光血光让看客胆寒之余又觉得过瘾得很。
归根到底,这一场所谓的革命只是虎头蛇尾,不够尽兴,无改天换日的气概,时流参与感也大大欠缺。
所以当皇帝于朝堂表态要将旧事再作清查时,整个神都城士情都因此燥热起来,或有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