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嘴里的饭又用酪浆漱口,然后才又说道:“安西王孝杰得于勇,唐休璟成于守,此刚柔并济,无可称忧。况臣所事陇右营田,知其事未能进于谋,还是不必留见,早一步前往河州吧。”
说完这话后,他又端起了陶碗,想了想后却把碗放下来,正色道:“周公吐哺,古者称德。臣虽不至其位,但也倾慕其功。但若专论此行,窃以为吐哺一事未可称夸,周公身领百事,竟不得一餐之安,为尊者如此,在下者又如何安生?一箸之奢可知天下将乱,一人废食同样也可让民力不恤……”
见娄师德一脸严肃,李潼忍不住笑出了声,起身说道:“娄公安心进餐,小王且先入营巡察,稍后再来送娄公。”
打扰一个吃货进餐,真是了不得的罪过,天下兴亡都搬出来了,李潼也实在不好意思再纠缠下去,索性行出这个食堂。
他在湟源大营里巡察一番,感觉到在有了充足的给养补充后,整个湟源大营都发生了由内到外的变化。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陇边四月同样不失寒冷,昼夜温差极大。此前李潼第一次来到湟源时,见到将士们多着旧袍,可现在都已经换上了新的褐麻,看起来显得更加精神。巡营的甲兵挺胸凹腹,一脸的油光,再无饥馁之色。
不独李潼对河源将士面貌改变深感欣喜,将士们对于带来这些改变的雍王殿下也都感念不已。
虽然没有什么道左叩谢恩典的感人画面发生,但无论雍王行至何处,那里的将士们都打起精神来,将最好的一面呈现给雍王殿下。好心情文学网
此前的河源军就像是一个性能良好但却失于保养、表面锈迹斑斑的机器,而在增加了足量的给养之后,这个杀戮的机器再次变得内外焕然一新,让人感动,让人振奋。
良好的营伍生活,自能将人的心情向积极的方面引导。赤岭西麓的堡垒被攻克后,意味着不久之后河源军便要再赴青海作战,此前几场败仗并没有给将士们带来太大的心理压力,可以称得上是疲敝尽扫、军心可用。
李潼在营中逛了一圈,午前又亲自将娄师德一行送出了大营。
虽然他挺想去看一眼刚刚攻克的那个乌岭横堡与石堡城在地势方面有什么异同,但想到自己一旦出行,动静必然不会小,将士们忙于修复城防,也没有必要为了一时好奇再去增添什么麻烦。
回到营中后,他又翻阅了一下陇右的地理图籍,顺便考虑一下继续开拓西河行社的业务,再选几个对他不够恭顺的胡部开刀练手。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午后,用餐之际,李潼才又想起来安西来使的事情,便询问道:“安西使者入营没有?”
卫兵出堂询问一番,归来后回报道:“半个时辰前使者已经入营,但、但要求营中准备热汤,他要沐浴换衣。”
李潼听到这话,顿时一瞪眼,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并冷哼道:“身负军机,走见上员,竟还有暇修理仪表?这使者名何?”
他是真有一点不爽,这使者谱还挺大,让雍王在这里干等,他却先去洗澡换衣服去了。
“使者名张仁愿,官在殿中侍御史,为安西监军。”
听到卫兵的回答,李潼不免又是惊讶:“张仁愿?太州人?”
“属下这便不知了,这便再往询问。”
“不必了,将其告身条引取来。”
李潼再次吩咐道,自有人将安西送来的文书资料呈上,翻到使者资料一卷,这才确定果然是他所知道的那个人。
如此又过了小半刻钟,卫兵终于来报张仁愿请见。
李潼本来也想晾一晾这家伙,但毕竟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且安西呈交的文书只是一些基本资料的概述,像正副两个都护的亲笔信都在使者身上携带,一些细节、应时的资料也只有使者才能及时备问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