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有国高昌，盛产葡萄，酿成的酒，便叫葡萄酒。龙王喝的呀，正是葡萄酒啊。”

李世民洋洋得意，指向右排第四座的男人，笑道“我这大将李靖，领兵直取高昌，这酒作为战利品，自然也就被带进皇宫。不得不说，这酒呀，确是所有酒中，最好喝的了。”

敖玉点点头，这葡萄酒虽说不一定是最好喝的，但一定是所有酒中少有的老少妇孺皆可饮用的，受欢迎程度来说，只高不低。

“我常年未饮凡人的酒，倒是忘记了。这酒在以前我同周王共饮过，他的果园还种有葡萄呢。不过它还没现在的好喝，而且名字也不叫葡萄，叫蒲桃。”敖玉一指在虚空比划，留下两个火焰古字蒲桃。

“就我所知，殷商人始识，周人植栽，汉使张骞至大宛取来，兴盛于中原。怎么现在来看，依旧需要从外域取来？”

“唉……这个世民也一言难尽啊。”

李世民垂头丧气，脸色苍白，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唉声叹气。

以史为鉴的他，深知历史中那一段惨不忍睹的黑暗。

呃。

敖玉愕然。

不过他举杯齐眼，也没说为什么，只是看着这杯子，脑海中浮想到了一首诗，摇晃着酒，说道“这饮用之杯，本龙记得乃是周穆王时西胡贡献的夜光常满杯。杯是白玉之精，酒是艳红之曲，满注于白玉夜光杯中，色泽艳丽，形如鲜血。倒是叫本龙想起，边疆战士多喜红曲酒，却是因为欲饮敌血之故啊。”

“咦，龙王竟然也知晓呀——龙王也关注凡人的边境风情吗？”

李世民有点惊讶。

在他的认知中，神灵都是高高在上的，哪会关心凡人的生死。

不曾想，这尊龙王不单懂人礼，知人史，还见识过边塞的西风黑脸。

敖玉点点头，倒满夜光杯，举杯邀明月，道“我幼时遍游山河人间，边塞自也去过。那是怎般风景呢，却不过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王翰”

一饮而尽。

那帅气的脸上，点点血珠挂在短细的胡子渣上，被那下凡而来，柔和清冷的月光亲吻，散发出晶莹剔透，闪闪烁烁的星光。

他声线低沉，诗字缓慢，似在酝酿着难言的滋味。

看着那神中之龙，听着那边塞之诗，神情恍惚间，李世民似乎看到了军帐之下，将士们开坛倒酒痛饮，却突然紧急上战场的画面。

一股略刺在心头的伤感情绪散开，李世民沉默下来。

一时间，竟忘了拍马屁赞叹龙王的诗好。

诗有看不见的战争之残忍，勾起了在座的所有人心事。

敖玉眼神恍惚，似是想起了，那个黑暗的三百六十余年。

“汉陨争雄起三国，司马晋有八王夺。

五胡不死蚩尤志，十六春秋战事多。

不见洛阳歌和舞，唯有逐鹿血与火。

乱世赤龙儿郎在，斩棘史传万世说。”

“葡萄美酒虽好，可在连续三百六十余年的战乱里，却也难以传承下去呀。”

“不过如今天下太平，它又再次回归中原，尔等也都再续杜康。嗯，技术长进了，说不得，我也要多买几坛回去，慢慢喝啊。唐王可别小气不卖我啊！”

“哈哈哈哈！”

敖玉说着，开朗大笑起来。

这一声笑，虽无惊天的巨音，无疯癫的痴狂。

却有一种似是太阳般的温暖，一种拨云见日后的光芒。

笑得李世民愁云散去眉眼笑。

笑得诸武将握拳豪气笑干云。

笑得诸文臣提笔纵诗笑春秋。

宫内凡人，无不受敖玉影响，欢声畅笑。

一时间，欢乐的笑声回荡整个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