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天日之下,岂可让牝鸡司晨!”
“我大明祖宗法制,不许外戚干政!”
“若是今日我们不站出来,为国家仗义死节,死后如何见先帝,见世庙,见我大明的列朝皇帝!”
群起之众怒,埋在他们心中,犹如欲喷发之火山,一点点聚集。
为何天子明明知道潞王大婚所费甚巨,仍不惜以天下肥之?
为何天子知道黄河两岸百万人流离失所,嗷嗷待哺,苏松灾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户部却无钱赈灾?
为何天子明明知道林延潮是为民请命,不惜以死上谏,明知他是冤枉的,仍是要将他下狱?
一切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在以私利而害大义,以一己之私而妨碍天下。多年来的压抑,披着官服尸位素餐,说着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真正想说的话,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今日却有这样一个机会,只要圣君在位,独掌乾坤,那么将来必然还他们一个清平天下!
当下又是上百名官员加入了叩阙的队伍,然后伏地放声大哭。
当然大家身为官员,都是有所克制,否则就是直接指名道姓拿着太后,武清侯,潞王的名字骂了。外戚不可干政,这是铁律,有明一朝,碰之者,天下共讨之!
当然众人也不乏投机者,今日之事,若是天子得权,太后失势,他们很可能行险博得富贵。
在权位面前,亲情算得什么?孝悌算得什么?
天子绝不会固执。
于是他们打着大公无私,为天下百姓请命的旗号,也是混入了叩阙的人中。
尽管都是请愿,居心也是叵测,但不妨他们在天子面前表演忠心,所以他们哭得声音比谁都大!
怀揣着这样心思的官员,与真正仗义死节的官员相较,也不知哪一边的人更多一点,但这些并不重要。因为就算那些心底真为民请命的官员,也未必没有这个心思。
利义所在,才能大势所趋。要成事,少了一个都不行,这才是读书人的义利之辩。
玉阶上众官员,都已看出局势越来越不可控制,叩阙请愿的官员竟达到了两百余人之多。
而这时吏部尚书严清来到阶上。
严清已不是原先数年前,在会试时仗义为林延潮直言,直斥何洛书的严青天了。
现在严清已是垂垂老矣,且疾病缠身。
严清颤颤巍巍地来至阶上,对张四维,申时行,余有丁道“眼下百官请愿,你们三位辅臣,身为百官领袖,不思替陛下安抚百官,反而是要与百官一并胁迫陛下吗?要陛下在百官与太后间两难吗?”
百官中,吏部尚书是可以与内阁大学士平起平坐,相互抗礼。
谁也没料到,严清这时挺身而出。大家也知道严清不是太后一党,也不是张四维他们一党,只是出来持中而言。
严清是怕朝堂上局势激化,而产生双方都不能承受的后果。
古往今来把这样的人,一律称为和事佬。
这时刑部尚书潘季驯也是出班道“三位辅臣,此举不妥,还是请陛下与太后慢慢商量,你们这样算得什么事。”
潘季驯也是朝堂上之张党,因有党庇嫌疑,不时被御史弹章攻讦。
眼下在这时,却也站在严清一边。
严清和潘季驯都是不是怕事的人,只是这时候他们觉得应以大局为重。
还有户部尚书杨巍等数名九卿等高官出面支持严清,潘季驯,他们有的是正直君子,不忍天子为难,有的人则是怕事后太后降怒。
他们不是顾宪成,魏允中那等愣头青,身居高位多年,他们最怕就是见到这样朝局的动荡。他们对张四维,申时行利用百官请愿,为内阁争权的司马昭之心看得透彻,所以不愿站在他们一边。
但是阶下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