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府府邸颇广,林延潮上一次也不过是在正堂,厢房左右走动。但进内宅还是第一次。
林延潮走了约半盏茶的功夫,经过了一穿堂,这才来到内宅。
到了内宅里,林延潮见这屋檐下都挂着各色鹦鹉翠鸟等,显是宅内人家常拿来打发光阴的。
申府内不少丽服的丫鬟姬妾陆续迎面而来。她们见有陌生男子进了内宅都是避让一旁行礼。
这下人领着林延潮至一大屋前。与前面梳了高髻,豆绿色云纹妆花褙子的美貌丫鬟跟前低声禀告了两句。
那丫鬟初时尚懒懒的不在意,待闻言之后,不由目光一亮,双目犹如放了光一般仔细盯着林延潮几眼。待见林延潮目光看来,顿露赧颜,转过身快步走进屋去。
片刻后,这丫鬟走出屋来,上前向林延潮一福道“夫人请状元公稍侯片刻。”
林延潮点点头道“有劳了。”
于是林延潮负手立在庭中,这才站了一会,就突然发觉气氛不对。
但见左右游廊,厢房的窗格后,多了许多衣着绮丽的女子,她们倚在窗后廊上正偷眼打量自己。林延潮见了这一幕,不由一愕,但随即明白过来,随即失笑,心底也是有几分得意。
不过既受如此眷顾,林延潮就方方正正地站着,虽是心底想看看这些莺莺燕燕,但还是将这念头压去,目不斜视,耳边听得几声悦耳好听的轻笑声。
片刻后几个嬷嬷迎了出来,满脸都是笑地道“状元郎赶紧里面进。”
林延潮点了点头,轻提衣袍走入屋中,但见左右一群丫鬟拥着一名妇人来至堂中,这妇人应该就是申时行的夫人。
林延潮知申时行的夫人是申时行中状元前娶的,算得贫贱之妻。申时行虽好享受,但对妻子却很尊敬,为官以后再也没有娶过一房妾室。
林延潮行礼拜见道“林延潮见过师母。”
这妇人微微侧身道“状元郎,老爷常在我耳边提起你,无需多礼。”
说完二人落座,申夫人坐在大炕上,请林延潮并坐。
林延潮辞了只是坐在下首。
申夫人见林延潮行止举动,都是十分有礼,足见状元郎风范。
于是申夫人点头对左右道“状元公,真是年少,如此年纪,能连中三元,真是人中龙凤啊!”
众丫鬟,嬷嬷都是含笑点头道“是啊夫人,状元郎看起与两位少爷差不多大。”
申夫人笑着道“说得也是呢。”
林延潮听了低头道“夫人谬赞,小子能有今日都乃恩师所赐呢。”
申夫人笑着道“若非你有龙象之才,老爷是也不会点你,你既是老爷的年家子弟,又是他得意门生,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大少爷在吗?请他们出来相见,当今状元郎在此,让他多向状元郎请益学问。”
当下几名丫鬟应声去了。
不多时,棉帘打起,只见一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男子,步入屋里。
林延潮见这男子容貌里与申时行有几分相似,但更多了几分秀雅。
两边通名后,对方名为申用懋。
林延潮立即起身道“见过世兄。”申用懋则是连声称不敢。
林延潮年纪比申用懋还要长,但为何要称他为世兄?
一般而言,学生与老师儿子都是互称世兄世弟的,对方年纪比你大,就称世兄,年纪小,就称世弟。
但换到官场上就不对了,林延潮与申时行不是一般师生,乃座主与门生。在官场上就算座师、房师之子尚且在襁褓,还不会走路,而举子进士已经胡子一大把,但为表尊敬,还是称对方为世兄的。
两边谦让了一番,但申用懋说他府试时的案师也是林延潮的老师林烃,故而还是以年纪相称。
林延潮明白申夫人的用意,她是特意引见申用懋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