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做饭,蒸出来的饭夹生的也硬着头皮咽下去。没米的时候就饿着,实在饿得不行了,就端着个碗往隔壁塔桑阿姆门前一站,塔桑母亲见他可怜,就分他一点。
父亲拿工钱的日子,也是他最开心的日子,每到那时,他只要乖巧地蹲在旁边,等父亲醉得差不多了,就偷偷去吃父亲吃剩下的肉,有时候没有肉了,就用手指在碗里刮两圈,放进嘴里,肉的香气就刺激着口水弥散开来。
一直抿到手指皮肤都起皱了,才恋恋不舍地去洗碗。
对父亲,他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惧怕。每当父亲回来阴沉着脸,他一颗心就跳得厉害,他知道父亲定是干活不顺,在外面受委屈了。
他小心翼翼,讨好地给父亲端去饭菜,洗脚水,却还是免不了一顿打骂。有时候可能是因为水太热了,有时候可能是因为水太凉了,还有一次,是父亲嫌弃他洗碗用水太多了。
不知从哪一日开始,他发现父亲的屋子里关了一个女人。
那是个奇怪的女人,他从没见过,浑身长着绿绿的绒毛,总带着些新鲜的伤痕,手上套着铁链绑在床头,一张脸却是出奇的好看。
她仿佛不会说话,总是望着他,一双眼睛凄迷而空洞。
父亲从不让他进那间屋子,他却总是趁父亲外出时偷偷流进去。
他开始尝试着和那女人说话。
那女人起先不太懂,但慢慢地,竟也能和他对上话。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他说,她听。
他会和她说,村里的某某小孩又欺负他了,家里又快没米了,父亲大约昨天又是心情不好了,塔桑家的羊总是半夜叫个不停……
她总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眼神温柔。
后来,他大一点了,渐渐明白了女人身上的伤痕意味着什么,看懂了女人眼中的迷茫与空洞,也知道了父亲为什么将她关在这里。
他开始憎恨自己的父亲。
夜里,他会偷偷到父亲卧室门口听里面父亲兴奋的笑声,女子仿佛被堵住嘴的沉闷的叫声,以及低低的啜泣声。
他第一次觉得,这种人,为什么不去死呢?
当父亲再次打他的时候,他会迎着父亲的目光,眼中全是怨憎与愤怒。苏全大概也意识到了儿子的变化,他会更加愤怒,一边打一边骂“你瞪什么!翅膀硬了?!”
但不论他骂得再狠,打得再狠,苏乃依然倔强地昂着头,死死地盯着他,有时候被盯着,他甚至自己都会感到一阵心慌。
但很快,这种心慌就被落在苏乃身上的暴雨般的拳头化解“我让你瞪!我让你瞪!”
苏乃一日日长大,他开始给村里人帮工赚钱,苏全却一日日老去,他能接到的活越来越少,喝酒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他不认为自己老了,他才五十六,他还有力气,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被囚禁的玉女。当她越痛苦,他便越满足。
苏乃见到玉女的机会越来越少,他开始思念她。
每当回家看见头发花白的父亲抱着酒瓶斜倚在门口,苏乃便会厌恶地别过头,心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个人不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自第一次产生,便在他的心里扎了根,二十年来,父亲的打骂他从不还手,但这个念头却没有一日停歇。
那日,他回家,却见玉女站在门口,看着他,眼中含着泪,脸上却带着笑。
他低下头,脸微微有些红,即便是面对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女人,他依然会感到腼腆。他很好奇,玉女是怎么解开铁链出来的,却没有多问。
玉女见到他,一改以往的沉默羞赧,走到他面前,抱住了他。
苏乃愣住了,他感到自己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只有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玉女说“苏乃,我们走吧。”
“你,你说什么?“苏乃有些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