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太是净慈寺的常客,张芸娘也陪着母亲来过很多次。她听了白蓉萱的话,笑着说道,“净慈寺在南屏山慧日峰下,暮鼓晨钟,每到了晚上便会鸣钟,所以被人称作南屏晚钟。”
白蓉萱恍然大悟,“你这么说我便知道了。我读过明代万达甫的诗句《南屏晚钟》——玉屏青障暮烟飞,给殿钟声落翠微。小径殷殷惊鹤梦,山增归去扣柴扉。想必这四句说得便是净慈寺了。”
张家对女儿的要求不像唐家这么高,张芸娘也只是幼年时学了《三字经》,之后又读了《女德》,再长大一点她的心思都落在了摆弄花草之上,便不怎么再动书本了。张太太心疼女儿,从来也没有要求过她什么,唯一的心愿就是女儿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所以张芸娘不像白蓉萱一样引文用句张口就来。
她神色尴尬地笑了笑,有些自卑地低下了头。
白蓉萱知道她是个心事重的人,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她多想。见她露出这样一副表情,立刻便催着道,“你继续跟我说说关于净慈寺的事情,也免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回到家里被人问起来,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芸娘来净慈寺的次数多,不只是张太太得空会跟她说一些古今趣事,寺里的知客和尚也向她讲述过净慈寺的起源发展。听到白蓉萱感兴趣,张芸娘便轻声道,“净慈寺最早名叫永明禅院,是吴越国的末代国君钱弘俶为高僧永明禅师而建,到了南宋时才改成净慈寺。这左边的两棵松树乃是钱弘俶和永明禅师种下的,据今已有千年。而右边这两棵松树是南宋时的如净禅师所种,这两棵树种下之时比那两棵已经晚了百余年,但你看它们的长势,却和左边没什么区别,大家都说这便是所谓的后来居上。我上次来的时候,寺院里的知客和尚还对我说不要担心行得慢,只要一直在前行,早晚都会追得上的。”
这番话倒是特别适合张芸娘。
白蓉萱抓着她的手道,“可不是嘛,你就慢慢的走,很快便能后起直追。这就好比你养的花,有的花期早,有的花期晚,可谁又能保证后盛放的花就不漂亮呢?”
张芸娘温柔地笑了笑,“这些道理我还是懂的,你也不用费心安慰我。我只是……”
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白蓉萱好奇地望着她,只见张芸娘眼神落寞地轻轻叹了口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儿?
白蓉萱试探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张芸娘道,“也没什么,就觉得有些累。有时候也怪自己为什么不争气,要是我像你或者像学茹一样,是不是就可以成为让我母亲骄傲的女儿,她也不用每次都为了我犯愁了。”
白蓉萱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你这是胡说什么呢?你已经很好啦,张太太作为母亲也是关心你,怕你将来吃亏嘛!再说我和学茹有什么好?你不见家里人为了学茹都愁成什么样了?”
张芸娘微微一笑,“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想努力按照母亲的意愿去说话办事,可话到了嘴边我就是说不出口。我也尝试过了,可就是做不到,连我自己都对自己失望透顶,就不用说家里的人了。”
“怎么会呢?”白蓉萱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啦,就算什么都不改也一样很好。可千万不要钻牛角尖,非要逼着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人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什么比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着更重要了。”
张芸娘听着冲她展颜一笑,“听你的语气倒像是活过了一次似的,好像是过来人的口吻呢。”
可不就是活过了一次吗?
正因为经历过前世的悲欢离合,白蓉萱才更加珍惜这得来不易的人生。
白蓉萱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有些话也可以跟张太太当面说清楚嘛!张太太是个明理又爽快的人,她要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