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从筠看了他一眼,有些瞧不上周郴这副小心的样子。他索性说道,“是不是西湖上的风太大,把你嗓子吹坏了?不然怎么总是咳来咳去的,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来瞧一瞧。泊舟和我们是什么交情,虽说没到过命的地步,但这些年相处下来,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现如今世道险恶,人心隔肚皮,官场上更是血雨腥风尔虞我诈,若是咱们之间还要藏心眼有什么话都不能明说,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哪怕有一天他管泊舟当上了总理,我该说还是要说的,我决不会为了别人改变我自己的性格。”
周郴被他抢白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
管泊舟却喜欢郁从筠有什么说什么的样子,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们海外求学多年,一向志同道合,虽说以后人生的道路不知道何去何从,但感情却是不会变的。只有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家就不要避讳着身份不敢直言了。”
郁从筠对他这番话非常的满意。
事实上自从回国之后,他父亲只要一有机会就要说起管家如今的势力,还让他仗着和管泊舟的关系多和管家走动,早日把自己的公职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郁从筠的父亲希望儿子能到南京任职,可南京政府的哥哥特意来信说如今南京那头已经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时候了,甚至是十七八个萝卜挤在一个坑里,郁从筠到那边竞争太大,希望十分渺茫。如果上海有空缺可以先占下来,以后再想办法往南京调任。
如今上海是管泊远的管辖之地,他又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就算郁家南京那头有心运作,只要管泊远不点头发话,这事儿就进展不下去。
不过郁从筠到底年轻,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要他低头去拜托管泊舟,他还真拉不下这个脸面。何况他向来觉得自己和管泊舟的学识相差不多,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如今却因为身份地位矮了一截,让他格外得不自在,每次见管泊舟都觉得怪怪的。
好在管泊舟是个实心眼,并没有因为自己舅舅和哥哥的身份就狐假虎威装腔作势,要是那样的话,郁从筠情愿不和他相处也不愿意再往来了。
大家把话题扯到了朗园上。
郁从筠自从踏进大门就喜欢上了这个园子,整整齐齐的花树和掩映在绿意之中的屋檐,让人看着就觉得轻松惬意,一身的烦恼都能随之烟消云散。
他忍不住打听起园子的来历。
管泊舟离家多年,又刚刚才回国,对家里事情知道得并不多。何况他自从回国之后就因为工作安排和家里闹着矛盾,一直没机会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这朗园在他留洋之前还没有,他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买的。而且这园子看样子便价格不菲,也不知道哥哥从哪里弄来的钱。
难道哥哥也……
一想到这里,管泊舟就觉得反感,眉头也轻轻蹙了起来。
周郴早就觉得这朗园来得有些古怪。管家在曾绍权当上代总理之前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家罢了,家底不可能太厚。管泊舟从军多年,手头也不见得有多宽裕。朗园风景优美,地理位置绝佳,占尽了好处,这价格自然也非常人能享用得起。以管泊远如今的情况来看,肯定买不起这样的园子。这园子的来历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向郁从筠深深地看了一眼。
郁从筠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聪明地立刻会意,他没有继续向下追问,而是说道,“可惜咱们来得晚了点儿,天都要黑了,明儿一早我就四下逛逛,好好地欣赏一番。”
管泊舟提起精神道,“园子的位置是来杭州之前我哥哥告诉我的,他还怕我记不住,特意写了张字条。”管泊舟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地址。郁从筠只看了一眼就暗暗赞叹,别看管泊远少年从军,可这一手字却写得漂亮极了,可见不是那种没有文化只知道蛮干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