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现在一门心思想在上海落脚,上下不知打点了多少钱和物,可就是一点儿回音都没有。怪就怪江家在上海无亲无故,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这才是真正的求路无门。江家倒是不心疼钱,江老爷把持着三江商会这些年,好处可是没少捞的。可这有力无处使得挫败感让江家人都很难接受,毕竟在杭州作威作福惯了,这么被打脸还是头一遭。
江家人最近一直在为这件事儿犯愁,而且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
江家想要去上海的事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仅商会的人全都知道了,杭州城内只怕也有一大半的人等着看江家的笑话。这次要是去上海的事情没了下文,江家以后还如何在杭州立足?商会的人还会敬重自己吗?江老爷长吁短叹,精明的脑袋里第一次没了主意。
江耀宗也想替父亲分担,可上海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太多了。这个‘大’指的不是地方多少,而是眼界。还记得第一次跟父亲去上海跑关系的时候,望着邮轮纵横的黄浦江面以及街道上行驶着的轿车和十里洋场繁华热闹的街道景象,他整个人都傻住了。
那一刻他才明白父亲一定要来上海的执念和苦心。
只不过很多事情并不是想做就一定能做成的,上海滩的确是声名显赫灯火辉煌的不夜城,可前赴后继来此争名夺利的人又有多少,江家这点儿家底在上海根本就不够看,也难怪他父亲赔笑脸说尽好话服侍的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会满是不屑与轻视了。
整个江家除了没心没肺的江耀祖每天还只知道跑出去喝花酒,惦记着哪家妓院来了新姑娘之外,所有人都犯愁这件事儿。
李毅登门的那晚,江耀宗刚和父亲吃过晚饭,因为心情不好,两人都喝了一些酒。门房的下人来通禀说李毅到来的时候,江老爷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不见!”
虽说在上海那头处处碰壁,但在杭州三江商会的统治地位还是存在的,要不是看李毅为人狠辣做事又不拖泥带水是个可利用之人,江老爷不会将李家收进三江商会来呢。他对李毅就像对待手下一般颐气指使惯了,从来就没将他当做过自己人。
门房的人知道老爷心情不好,不敢再提李毅求见时所说的有事关上海的重要事情相商,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正准备退出去。
和李毅交好的江耀宗却知道李毅是个心里装着事情的人,这个时间还过来拜见,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他笑着向父亲说道,“他这么晚来,说不定有要紧事,父亲还是见见吧。”
江老爷瞄了长子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能有什么要紧事儿?”但还是冲门房的人点了点头,“叫进来吧。”
并没有用‘请’字。
门房的人恭敬地答应了,脚步飞快地叫人去了。
江老爷一边喝着闷酒一边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我年纪渐渐大了,很多事都顾及不暇,若是江家未来真能在上海定下来,江家的大小事务都要交到你的手里,你的眼睛也要往高处瞄一瞄才行。李毅那种人随便使一使还行,却不是可交之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总和不如自己的人交往,那还能有什么出息?”
江耀宗觉得父亲的话不无道理,点着头答应了。
恰好门房的人带着李毅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江老爷的话。
江耀宗狐疑地看了李毅一眼,只见他脸色如常,嘴角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这才悄悄放下心来,只当他什么也没听到。
江老爷根本不会将李毅这种小角色放在眼中,也不跟他客气,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李毅笑着说道,“不只是有事,还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喜事?”江老爷眼皮都没撩一下,冷漠地说道,“什么喜事?”还以为是李家的事情,并不大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