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筠忽然觉得陈简离自己很远,陈简那诧异又在意料之中的目光深深扎进她的心脏。或许自己只在一场幻觉中,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她和陈简在东海一别,居然能相遇在“虫谷”——世人未曾涉足的神秘领域。
她的眼皮沉重无比,酸楚的泪水慢慢充斥了视线,模糊了月光。
“你果然是,从那个世界来的人……”
陈简一如既往对她的告白毫不理会,从那时就是如此……
她的脑袋深深陷入他的胸膛,抬起头,陈简现在的面容和从前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那双深邃无比的黑瞳,而这道不夹杂任何情感的目光却如此让人心动。恍惚间,她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陈简的情景。
——教室本该空无一物。
因为是双休日,即便是平日有各种繁复活动的私立学校,此刻也冷冷清清,能进入这所学校的孩子大多数拥有美满而富贵的家庭,她也不例外,那天回到学校,不过是因为自己喜欢的雨伞落在教室了。
她进入空荡的学校。
从没在傍晚的星期六到过这里,好奇心怂恿她四处转转。在美术教室里,不该有人的地方,教室门半掩着,一阵沙沙作响的铅笔声从里面传来。她吓了一大跳,悄悄冥冥地贴近木门,角落坐着一个同龄人,短头发,短袖处的手臂被太阳晒出明显界线,画板挡着他的脑袋,只能偶尔看到一只在板上舞动的右手。
她知道他,那可是学校有名的“书呆子”。
私立学校需要很高的学费,但他靠着奖学金补助才进入这里。他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好,每次家长会都是没有文化的远方亲戚参加,有人说他父母早就过了,还有说他是被领养的,在身世方面,同学们各有所想——这些事早就在学校里传开了,毕竟已经初二,许多有危机感的学生开始对成绩上心,自然重视排名,就连第一名的家底都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而她的成绩并不算好,殷实的家底足够她挥霍青春。
她对排名不上心,对陈简也没兴趣。她喜欢跟着那些花天酒地的朋友们四处转悠,而不是整日拿着笔跟无聊的作业和习题对抗。
她对陈简的全部印象都来自“传说”——他很死板、书呆子、总是一个人、没有朋友……
但没有人说,他会画画。
她在门口停了半天,好奇他到底在画什么,于是壮了壮胆,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教室。
他似乎没发现自己,也可能是懒得搭理她。她不确定,但她觉得并非后者。她对自己的外貌非常自信,在学校有很多人追求她。
她悄悄绕过摆放得乱糟糟的画架和随意放在地上的油画,溜达到他身后,越过他的肩膀。她看到了画布上的东西。
她忍不住惊呼,一双小鹿似明丽的眼睛瞪得老大。
“你在画什么?!”
陈简没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他大概早就发现她了。
“倒过来看看。”
乱七八糟的铅笔线条突然出现了改变,就像魔术戏法一样,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刻进了她的脑中。
“噢——”她发出长长地惊叹,“真厉害!”
陈简点头,默认接受了她对他的表扬。
“你一个人在这?”
“刚才是一个人。”
陈简的手还在不断勾勒莲花,而她必须把脑袋侧过45°才能看出莲花的样子,她发现,陈简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脑袋。她不禁心生疑问,于是问道“你是斜视吗?”
陈简推了推眼镜“近视。”他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满意,紧接着加上一句,“做手术能好。”
她笑了笑,看得出来,他对近视眼心存芥蒂。
“肯定是天天看书才会得近视。”她想到自己每天过得风风光光,不免露出笑意——其中不包含任何鄙视和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