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如今之事,若太后气愤不过,臣甘愿一死以谢太后与大将军知遇之恩!”
听到杨震甚至都不屑为自己找一个哪怕苍白或者荒唐的理由来脱身,邓绥冷笑道:“杨震,你选贤任能,是为了社稷,孤若因为一己私欲处置了你,那便是打压帝党因私废公,你是想故意激将,让孤失了天下臣民的心,对吗?”
“臣,不敢!”杨震神色肃然道:“臣选贤任能,确实是出于公心,但臣也要承认,这些人,都是有匡扶刘氏天下之志,也便是太后口中所说的,帝党。”
他如此坦白,却令邓绥更加愤怒,一张艳若桃李的脸瞬间冷若冰霜,眉宇之中已经透出隐隐的杀气,冷冷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你手上到底有什么筹码,说吧!”
“臣并无任何筹码,臣有负于太后,甘愿领受太后一切责罚。但是今日,臣有几句话不得不讲。”说着,杨震突然上前一步双膝跪地,同时双手摘下头顶上的玄冠,置于身旁,向着邓绥拜了三拜,而后直起身来,语气从容且刚毅道:“当年先帝猝崩,江山风雨飘摇之际,是太后担起了辅佐幼主的重担!幼主不幸早夭,各方势力虎视狼顾,腥风血雨之中是太后力挽狂澜,护持明主继位!大汉旱涝近十年,内灾不断,外敌滋扰,也是太后励精图治,抚定内外,才有了今日的清平盛世!太后为大汉倾尽心力,包括臣在内的文武百官,还有全天下的百姓们,全都看在眼里!太后于社稷之功勋彪炳千古,史书之上必将万世流芳!”
杨震一番慷慨激昂之词并非有意逢迎,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逢迎之人,每一句都是他的肺腑之言,而后他又话锋一转道:“可是,如今的朋党之争已经从根本上动摇了大汉的国基,对于外戚之祸的担忧,成为了一柄悬在每一个有志之臣头上的利剑!这些,太后心里应该比臣更加清楚,太后也定然不想看着自己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盛世江山再次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再者,当年的吕后与窦后主政,纵然夹杂几分私心,更多还是为了江山社稷,平心而论,她们亦绝非庸碌无能之辈,治理国事之才干比之历朝先帝亦不遑多让,可太后且看,如今在后世子孙之中,不乏的是口诛笔伐,还有谁记得她们为江山社稷做了什么?臣绝非以吕后窦后讽喻太后,在臣的心中,太后的胸襟气度与睿智谋略,都远在吕后窦后之上,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臣更不想看到有朝一日,太后百年之后,承受汉室子孙还有天下黎民的非议与不公!”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杨震满面涨红,甚至连声音都已经开始颤抖,但是他的眼神之中却透着万分诚恳与坚定。
他努力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一次叩首拜道:“今日这些话,臣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太后定会质疑臣为何不像其他同僚那般上书直谏,因为臣知道自己无力扭转太后的心意,所以,臣只能行此下策,太后可以降罪臣倒行逆施,臣绝无怨言!”
邓绥怔怔的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杨震,他一直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也极少在人前流露自己的任何情绪。今日,他竟然说了这么多,且句句都如芒刺一般,狠狠的扎在了邓绥心头。这些话,也只有他杨震敢说。
漫长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邓绥终于开口,只扔下了一句淡淡的话:“孤累了,你退下吧。”
没有降罪,没有驳斥,甚至没有愤怒,杨震不禁有些诧异。积压于心的话今日全说了出来,杨震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轻松,可太后这般不置可否的态度,又令他着实捉摸不透。于是,杨震怀着几分复杂的心情默默的退了下去。
在他离开之后,邓绥坐在凤椅上,凝神许久。
蔡伦未敢上前,只是远远的瞧着。方才他独自一人守在殿外,虽不知里面的详细情形,可杨震说到情绪激昂处,声调比平时高了许多,便零零星星传了几句出来。尽管只听到了寥寥几句,可也足以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