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冯嫣再次恢复意识,窗外又是一个黄昏。
床榻上,她的情形甚至不能算醒来,只是从一段迷蒙中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又像是从深海浮到水面,连最普通的呼吸都让人觉得陌生而轻盈。
从腹中饥饿的程度看,大约已经过去了一天。
冯嫣稍稍侧身,视野里第一个看见的,还是魏行贞那张脸。
他正枕靠在床沿上打瞌睡。
夕阳顺着窗照在魏行贞的脸上,将他白皙的左颊晒得发红,一直红到耳根。
总觉得沉睡中的魏行贞,看起来有一种与他清醒时截然不同的天真,好像一尊易碎的琉璃像,又或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郎。
冯嫣默不作声地望了一会儿。
魏行贞的手一只枕在脸下,另一只则和自己的手十指相扣。
冯嫣望见他的手背上有隐隐的青筋。
这只手,当然是很有力的……但它现在很是温软地搭在那里,冯嫣轻轻抽手,就挣脱了。
忽然间,她怔了一下。
——魏行贞还穿着昨日的衣袍呢。
冯嫣有些恍惚地想,这家伙……不会是一直守在这里吧。
如果是,那他真是大周有史以来,最清闲的首辅大臣了。
黄昏的光悠悠然地洒下,冯嫣蜷了蜷脚,再一次觉得困顿。
她听着魏行贞的呼吸,又一次闭上眼睛,沉入属于睡眠的无意识渊面。
……
这一闭眼,再醒来就已经是夜里了,
一些喧哗声将她从睡梦中唤醒,魏行贞听见床榻上传来的响动,向这边望了过来——冯嫣果然醒了。
两人望着彼此,一时无言。
冯嫣见魏行贞喉咙微动,明明就是有话要说,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
她望向窗边,“怎么好像……有人在外头夜哭?”
话一出口,冯嫣有些认不出自己的声音,昏睡了一天的喉咙此刻干涩沙哑,有些灼烧的疼痛。
魏行贞起身给妻子倒了杯水,然后走到冯嫣的塌前,将水杯递到她手中。
“是岑家的人。”魏行贞答道,“来求你的原谅。”
冯嫣接了杯子,眼中有些意外,“……岑家的人,为什么要来求我的原谅?”
魏行贞这才将昨日的事情一一说了。
原来岑灵雎昨天一早,便在国子监里大闹一场,她先是堵着冯小七追问殷时韫的心上人是谁,冯小七咬死不说,岑灵雎就认定是她暗中用了什么不可见人的手段,两个人打作一团,越打越凶,最后小七的好友沈寒兰忍不住告知了真相,岑灵雎才停了手。
冯嫣眉心轻皱,“小七怎么样了?”
“她没事。”魏行贞答道,“今早她也来过,不过当时你还睡着,就没让她进来。”
冯嫣点了点头,“……那就好。”
望着冯嫣温和的表情,魏行贞心中有些不解。
冯嫣连日来对小七的态度,都让他感到疑惑。
“不过我还是没明白……”冯嫣低声道,“岑家人为什么要来求我原谅,他们应该去找小七啊。”
魏行贞看了过来,“她昨日来府中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冯嫣更加困惑,“……谁昨日来过?郡君吗?”
望着冯嫣的表情,魏行贞多少确认了一件事——岑灵雎大概是真的没有说谎,她闯进来的时候,冯嫣就已经出事了。
魏行贞低声道,“岑灵雎离开国子监后,就召集了府中常随她围猎的修士,二十几个人备好了柴草和火油,谋划着晚上来找你的麻烦。
“那些修士对这一切已经供认不讳,但岑灵雎一直不认罪,所以现在还关在大理寺——陛下说这件事如何处置,要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