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死人,寒气透过春盈的身体,直直的传递到沈柏的灵魂。
沈柏跟着打了个激灵,春盈的脑袋被抬起来,透过她的眼睛,沈柏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穿着白衣,拿着匕首,戴着一张??悲喜面。
悲喜面这会儿是非常生动的,一半笑得张扬邪肆,另一半则唇角下压,泣着血泪。
悲喜面完美的覆在他脸上,遮了他的容颜,只露出一双漆黑幽深,望不见底的眼。
这场景让沈柏毛骨悚然,她还记得在驿站做梦的时候。这人承受着灼烧之痛也要把她送进驿站,像是拼了命的要保护她,但这个时候,他手里拿着刀,像刽子手一样,要一刀一刀杀死一个年轻无辜的少女。
“好孩子,你相信这世上有神明吗?“
有人贴到春盈耳边低语,唇舌贴着耳廓,呼出来的气也是森寒冰冷的。
春盈想点头,下巴却动弹不得,那人愉悦的舔了下她的耳廓,如同在品尝什么绝美的食物,呵呵的笑起,声音时而妖媚如年轻女子,时而又苍老如油尽灯枯的老人。
戴着悲喜面的人在春盈面前蹲下,匕首利落的挑开她身上的薄纱,刀尖对准她的心脏,那人在她耳边说“好孩子,这世上没有神明,你眼前这个人,也不是神明的使者,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傀儡,懂吗?“
春盈抖得厉害,她生下来就知道东恒国千百年来都有祭祀,暮祀城中所有人都有可能被神明挑选为祭品,祭品会死,但灵魂会得到神明的佑护,前往极乐之地。
春盈不知道祭品会被如何对待,现在耳边这个人说的话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没有神明呢?如果不是神明的旨意,她为什么要献出自己的生命?
春盈眼泪流得更欢,偏头想看看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是谁,心窝猛地一痛。戴着悲喜面的人把匕首捅进了她的心脏。
春盈惊愕的瞪大眼睛,浑身痛得痉挛,她忍不住抓住面前那人的白袍,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想要看清真相,那人不为所动,手腕一转,匕首在她胸腔搅动,沈柏甚至听见了血肉搅拌发出的类似水声一样的声响。
眼泪从眼角滑落,春盈已经发不出声音,身子无力地垂落。
沈柏的灵魂从她的身体飘出,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却没有看见刚刚说话的人,只有那个穿着白袍戴着悲喜面的人。
血不断从春盈的身体涌出,将地面浸成可怖的深红色,那人抓着春盈的肩膀。把她的尸体拖到那棵大树下。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黑亮的瓷瓶,将粉末撒在春盈身上,那粉末腐蚀性极强,沈柏眼睁睁的看着春盈在她面前化作一滩血水,很快渗透到土地里面,最终什么都没剩下。
一直呼啸的风声渐渐停下,一切恢复宁静,变得死寂。
沈柏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暮祀,她和周珏一起在城里找了很久,但一直都没找到祭祀的地方。
原来那个时候,这个叫春盈的姑娘,被人以这种方式杀死了。
沈柏也有点害怕,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不是怕死,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个戴着悲喜面的人很可怕。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这么冷漠的杀人?
许是沈柏的目光太灼热。那人偏头朝她看来,视线碰撞,沈柏只感受到了一片森寒的冷意,其他什么都没有。
那人朝着沈柏的方向看了许久,然后率先移开目光准备离开,走出没几步,那人停下,而后抬脚,地上有一只破破烂烂的,染了血的香囊,香囊上面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刚刚春盈就一直把这只香囊抓在手上。
那人捡起香囊,放到鼻尖,似乎在闻上面的味道。
悲喜面突然发出尖锐的狂笑和悲怆的哭嚎,面具和脸融在一起,竟然蠕动起来,一边唇角上扬,眼眸弯起,一边唇角下压,血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