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章(1 / 2)

云何而逢 北地斋 2298 字 2020-08-12

高家湾是个小村落,百来户人家背靠柳州湖畔临水而建。

马车从初秋的芦苇丛中穿行而过,漫天飞舞的芦苇絮,像九月下起了茫茫大雪。

穿过芦苇丛,一段低洼的平地,青砖绿瓦的村落就在眼前。

一流下马来,牵着马儿,车上坐着秋月,她随手取过一根芦苇杆,用洁白的苇花拍着马儿,马儿很享受似的,慢腾腾的在泥地上行走。

有几个渔民提着鱼篓在路边闲谈,把烟枪搁在腰间或拿在手中,用粗糙的手指从腰兜里掏出烟丝,袅袅烟雾在芦苇花中升起,他们发出出一阵阵愉悦的笑声。

看见有外人来,就放下烟枪,卡在虎口处,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两人。

“请问……”江一流停下脚步,“冯乾家怎么走?”

几个人带着谨慎的目光再次将二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秋月身上,落在她手中柔然的苇花上。

“冯乾家嘛……直行过去,他家门口种着一株很高白兰树,很好认的,整个村子只有他家有。”

江一流道谢后离开,牵着马儿朝前走了不远,果然看见一棵高大的白兰树。

树干比他腰还粗,长的枝繁叶茂,树下稀稀疏疏的散着凋败的落叶。

树后是个被栅栏包围的小院,金银花,夜来香,牵牛花的藤蔓把栅栏裹的严严实实,在绿色的围墙上开出一朵朵纤细的小花。

院子里还种着栀子和芭蕉,几只家养的母鸡用尖尖的喙,把饱满多汁的芭蕉枝干啄的千疮百孔。

一个扎着双髻,约莫六七岁的小孩,张开手臂在院里绕圈疯跑,不停的驱赶它们。

屋檐台阶上,坐着一个穿粗布衣服的女人,正在缝补破旧的渔网,宽大繁琐的渔网,在她脚边堆积成一团。她忙一会手中的活计,就抬头一看眼奔跑的孩子,脸上始终挂着温和从容的微笑。

小孩儿似乎跑累了,缩回女人的怀里,帮她梳理渔网,两只肉嘟嘟白嫩嫩的小手在网子中穿梭,像两只才离开巢穴的小白鸽。

有人来了,江一流立马低下头,假装路过。

来者是个高大壮硕的男人,常年的捕鱼生活,充足的日晒,阳光给他周身的肌肉刷上一层古铜色的光。

他迈开宽大的步子,看也没看一眼树旁的陌生人,推开院门,将一串活鱼扔在洗衣台的石板下,笑着张开手臂走向小男孩儿,将他高高举起。

小男孩儿在半空中咯咯地笑,手举过头顶开心的鼓掌。

“爹爹,再举高一点嘛。”

男人用手臂搭出一张坚固的摇篮,将孩子托住,左右摇晃,然后将他高高抛起,稳稳接住,男孩儿的笑声越来越欢快,女人却在一旁蹙着眉,用亲昵的语气责怪着。

“快放他下来,孩儿他爹,放他下来,吓着小宝。”

“不,娘,我喜欢这样,爹再抛高一点,我要到云里面去。”

欢声笑语把这个不大院落塞满,装不下,漫出来,江一流沉浸在这种天伦之乐的氛围中,却心酸的想哭。

假如他现在推开门,拿着那枚银月牙,去告诉他们,他是遗落在外的孩子,去责问他们为何当初要放弃自己,让自己漂泊流浪。

他们应该不是残忍的父母,也许会哭诉种种的困难和身不由己,那这院子里的光景立刻就变成另一番模样,他们所习惯的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幸福生活,会突然出现一道深刻的裂缝,本来已经尘封的往事,因为他的到来,丑陋的伤口又暴露在日光中。

凝固的伤疤除了告诉人们曾经那里痛过,呼吁起一轮新的痛楚,别无他用。

那个孩子呢,应该称做弟弟的孩子,他肯定会感到害怕,躲到那株茂盛的芭蕉树后头,用宽大的叶子遮住脸,露出胆怯警惕的眼睛。

再或者他们装作不认识他,欺骗自己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