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连洒扫庭院的隐喻都听不出来。虽说在大宋朝,没有人身自由的奴婢已经很少了,容颜出众的平民女子卖身于大户人家为妾为婢,大多是有个年契的。
但法律是一回事,实施又是另一回事。权势之家的奴婢想离开,还是得看主人家的意思如何。就连苏东坡都能随意将小妾送人,何况是那些更无法无天的权贵们。在权贵眼中,家中奴婢也是一种财产,特别是像李芸娘这种有颜色、有一技之长的小娘,原本就是培养了出来用于送人的。
只不过,过去值得张府送上美婢的,不是手下的将领就是那些需要拉拢的文官进士。如沈敏这等出身,过去还真轮不上。不过对于李芸娘来说,面前态度温和的年轻男子,可比那些动不动殴打妻妾的武将,或是七老八十的官员强的多。
而且太尉对她也提醒过,这沈三郎的未来正妻必然是张家女,让她前去伺候沈敏也是为了日后两家结亲打个前站。她若是能让沈敏保持对于张家的好感,日后沈敏的正室大妇自然会记得她的功劳,不会将她赶出沈府的。
在张府待了这么久,李芸娘自然是知道,年老色衰的侍妾被赶出府流浪街头是什么下场。而她更知道,那些凶悍的大妇甚至都未必会给受丈夫宠爱的侍妾扫地出门的待遇。
她仔细的观察了沈敏的双眼,发觉对方的眼眸正而不邪,完全没有躲闪自己视线的意思。李芸娘这才不情不愿的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件交给沈敏,口中颇为委屈的说道:“太尉说,若是沈郎君不肯收留奴,就把这封信给你过目。”
沈敏在李芸娘脸上和手中的信件上来回打量了数次,方才伸手接过了信件,又顺手把手中的灯笼塞进了对方的手中道:“替我掌会灯。”
说着便打开了张保给他写的信件,就着烛光看了起来。虽然室外的烛光较为昏暗,但是张保写的字却较为大个,因此沈敏倒是看的毫不费力。
张保在信件上其实主要讲了一个爱情故事,他年轻时曾经跟随兄长到过汴梁城,刚好是靖康二年的三月三,城中的普通人家和高门显贵都在这一天出城踏青。而他恰好就遇到了某个官宦家庭出身的小娘子乘坐的油壁车,那名小娘子坐在车上看着风景,而他就悄悄的跟在边上默默的看着她,那天他差点就让自己迷失在了东京城内的街巷之中。
张保在信中称,他这一生中再没有见过,比那一天坐在油壁车内的小娘子更美的女子了。他原本以为,这场偶遇会成为一辈子最值得怀念的记忆。但是,两年之后靖康之变爆发了,大宋也好,他的生活也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那个曾经坐在油壁车内,掩着嘴向他微笑的小娘子,却不知流落到了何处。或许她成为了被金人掳掠回北方的女子之一,或许她已经填没在了南下道路旁的那道沟渠之中,又或许她在某个角落中如野草一般的活着。
张保充满惆怅的写到,他希望那名小娘子能够在某处活着,哪怕是像一名村妇那样活下去,也不愿意去想她落在金人手里的下场。十余年前,有人牙子带芸娘等几名女童来张府,他无意间看到芸娘的眉目依稀有那位小娘子的样子,方才出钱买下了她。
这十余年来,他一直把芸娘当成了女儿来养,并没有把她当成府中的侍婢。如今他时日无多,其他事情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唯有芸娘他不知如何安排。他的子孙和侄子,一直都对着芸娘虎视眈眈,他恐怕自己去世之后,让这些混蛋毁了他心中最后的一点美好。
因此他在信中向沈敏拜托,替他好好照顾芸娘。如果他真的不能接受,也请暂时安顿个三、五年,让张府的这些恶棍死了这条心,再让芸娘自行离去就是了。
看完了信件,沈敏一边折叠着信件,一边望着李芸娘问道:“既然有这封信件,为何你不先拿出来?莫非,你是想试试,我是不是也是另一